溯

青冥已经做了亿万年的神明，凡间的作息不足以同化他，是以，即使在魔界已是深夜，他也并不需要睡眠。

秋知意亦是知道此事，才在三更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来找青冥。

当然，只是纯聊天。

青冥房内只有一颗夜明珠发着幽光，秋知意在门外敲了敲门。

“青冥？”

青冥早就感觉到秋知意气息的靠近，听到她敲门，并未立即应声。

秋知意并未听到房内的动静，也不在意。礼貌使然，她继续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进来了？”

“嗯。”

房内传来一声清淡的回应。

寝殿房门被无声推开，秋知意循着光所在的地方走去，青冥正在打坐，因是在晚上，仅着一层中衣，大抵是秋知意突然造访，于是又在中衣外披了件大氅。

秋知意在青冥身旁坐下，欲盖弥彰。

“云止戈所为大抵与溯有关，只是我要成神。”

她定定地看着青冥，眼底是燃烧的野心的火焰，在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睛好似在发光。

溯的立场尚未可知，但绝对不会是站在她这边，不管溯要做什么，他都会是秋知意成神的阻碍。

无论溯做了什么、会做什么、是善还是恶，秋知意都会将他彻底抹杀。

魔界夜里并无恼人的蝉鸣，蝉这种脆弱的生物根本无法在魔界生存。

夜晚的声音被漆黑吞没，只剩下秋知意与青冥清浅的呼吸声交错可闻。

青冥听到了自己愈发急促地心跳声，热度在脸上蔓延，素来冰冷的皮肤如同有火在燃烧。

他伸出手捂住秋知意的眼睛，不让她瞧见此时自己狼狈的模样。

青冥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如同玉珠落在冰盘，空灵又沁凉。

“见雪在人界，我已通知她前往万剑宗，倚白与宋非墨兵分两路，宋非墨留在破命门筹备仙盟创建事宜，倚白亦前往万剑宗，怀悲大师亦往万剑宗以防万一。”

见雪就是秋知意在浮梦岛所救的堂主苏蕤兮，入魔之修者在魔界后大多改名换姓，见雪也不例外，只是她的名号即是她怀中白猫的名号，两者亲密无间，有一必有二。

青冥并未对秋知意所言有什么表态，他的行为就是最好的表态。

所以，不用担心。

他们是心狠手辣的天生一对。

他顿了顿，继续道：“殷神悦虽为你之半身，但到底不是你，我担心你会害怕她夹在你与万剑宗之间为难，并未将此事告知于她”

不过倚白会不会说就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这话青冥并未说。

青冥的声音清淡，好似未带任何情绪，秋知意却从中听出了毛茸茸的炫耀，小猫爪子一样，软绵绵地踏在她的心间。

她对青冥伸出手：“合作愉快。”

青冥握住她的手，一点点包裹，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秋知意并未反抗，她眨了眨眼睛，眨掉因为困倦涌出的水汽。

原本她来找青冥便是因为自己深夜无法入眠，却没想到不过听他说了两句，困意便无法控制地上涌。

揽住青冥脖颈的手用力，她与青冥齐齐倒在了床上，青冥收回搭在她眼睛上的手，手心还有秋知意眼泪的湿漉漉的触感。

察觉到他要起身，秋知意拉住他的手，深紫色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幽光。

“一起睡。”

青冥并不同意，秋知意强势地将他拉倒，照猫画虎地盖住他的眼睛，强硬地命令。

“睡。”

说来也是奇怪，两人更为亲密的神交也不是没有做过，只是如此同床共枕确实头一次。

青冥甚至担心他自己过分急促的心跳被秋知意听到。

“心跳好快。”秋知意已是十分困乏，话音没有带主语，青冥不知道秋知意是在说她还是他。

不，也可能是故意的。

他看着秋知意翘起的嘴角，她已经进入了梦乡，徒留他一个人在此纠结。

青冥并未拨开秋知意搭在眼上的手，他本打算等秋知意熟睡后再离开，却不知何时沉入了久违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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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剑宗上魔气密布，甚至压过了诡谲的血月与红云。只是此时魔气并未流动，如同一潭游鲸状的死水沉甸甸地压在万剑宗上方，不知何时会倾泻而下。

外界与万剑宗完全是两个世界。

楚离御剑回到万剑宗，看着压顶的魔气，并未犹豫，他两指并拢，作出剑诀的手势，剑意从他的手指迸发，将眼前的魔气劈砍成细碎的无数片。

原本死水般的魔气此时却有生命般的，彼此之间探出细细的触角，拼接、聚拢，恢复如初。

楚离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