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
天下路过此地,却不料天降暴雨,而小僧疏忽大意,未曾携带雨具。请问施主,能否借宝斋一用,叫我避一避雨?哦,贫僧不进屋内,只需房檐即可。”
薛玉仪并未挪动半分,只问:“你从何而来?”
“贫僧从扬州来。”
薛玉仪又问:“你隶属何寺?”
“扬州广化寺。”
薛玉仪又问了许多问题,那僧人一一诚恳作答。这场面看得薛晴有些于心不忍,她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咄咄逼人了,于是给那僧人递了伞叫他撑着。
薛玉仪最终还是叫这个和尚进来了。那和尚进来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递交给薛玉仪,希望她能帮忙去把这书烤干。
正因如此,薛玉仪第一次见到了早已失传的《石书杂论》。
薛玉仪在堂中不断的踱步,仔细思考着这中间的种种关联。她的父亲刚刚离开,就有一个带着石书的和尚来找她,而那个和尚刚巧来自扬州广化寺。而就在那和尚离开之后没几天,自苏州起至全国,都掀起了一阵探秘石书的风气。
为什么?为什么?
薛玉仪觉得这些事中一定有什么关联,可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蒙着一层纱,她只能窥见其形,不能够探其面容。
那个和尚来到她家是偶然还是必然?她看到那本《石书杂论》是偶然还是必然?
那本《石书杂论》真的是那个和尚的所有物吗?
那个和尚真的来自于扬州的广化寺吗?
扬州……扬州……扬州!
薛玉仪猛然一惊,转头问向薛晴,道:“晴儿,我问你,我爹是什么时候去岭南的?”
“三年前啊。”
“几月?是几月?”
薛晴虽不知道薛玉仪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六月。小姐,老爷是六月离开的。”
“六月!对,就是六月!晴儿,你记不记得,我爹走后没多久,就来了个和尚,说要在我家中避雨?”
“记得,小姐,我记得,”薛晴点头,她回想着那个和尚,然后,她倏然睁大了眼睛,“小姐,那个和尚,他说他是广化寺的和尚。”
“对。那个和尚说他从扬州而来,忘记携带雨具,想借我家一避。可是晴儿,当时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
“什么细节?我记得小姐你似乎盘问得很彻底。”
“一个最根本的细节。苏州和扬州同属南直隶,气候及其相似。而当时正处六月,恰逢梅雨天气,大雨能够连下几天不止。但是,一个从扬州到苏州去的人,竟然没有携带雨具。”
“他不是扬州人,”梁裕适时的插话,道:“更确切的说法是,他不是从扬州去的。”
梁裕本想询问薛玉仪为何突然想起这件事,但恰好屋外有官兵进来通报,说是广化寺的住持和监院都到了。
住持和监院慌慌张张的来到客堂,恭恭敬敬的向梁裕行礼。住持问道:“梁大人唤我们二人前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知一方丈不必紧张,本官就是问一些小事罢了,两位请坐。本官想确认一下,贵寺可是四位僧人同住一居室?”
住持说道:“是的。”
“原来如此啊,”梁裕忽然变了脸色,“那么敢问两位大师,本官此前是否吩咐过将屋外那两个僧人的同屋请来?人呢?”
住持和监院面面相觑,而后住持犹豫着说道:“梁大人,不是我们不配合,只是……”
“住持师兄,我来说吧。这两人原是有同屋的,只是在一个在三年前失踪了,另一个在刚才失踪了。”
三年前失踪……
薛玉仪和薛晴问言脸色一变,梁裕按下心中疑惑,转而问道:“在刚才失踪?是什么意思?”
“按照梁大人的吩咐,我和师兄二人将寺院中所有弟子都叫到大雄宝殿中去,并逐一清点人数。发现,了悟和了痴的同屋了然不见了。”
梁裕还要继续问,吴元固从屋外匆匆跑入堂中,“刚刚那具尸体……哦,两位大师也在”。
看到吴元固焦急的面容,梁裕起身,将薛玉仪指给了住持和监院,并说道:“这位是大理寺的薛大人,接下来,由她来问你们话。”
薛玉仪惊讶的看向梁裕,梁裕鼓励地点了下头,并说道:“薛大人,交给你了。”说罢,便随着吴元固出了客堂。
薛玉仪被肩上突如其来的担子砸了一下,但她也并未露怯,而是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仪态,学着梁裕的模样问道:“本官想问的,是关于三年前失踪的那位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