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只有他安静坐在一旁,背脊直挺,头微垂下。
仿若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人间尘世,一个荒漠孤岛。
输液室的人不多,苏尔尔在江奕白身边的空位坐下。
“滴哒,滴哒。”
最里面只有他们俩,药水滴落的声音入耳清晰。
听到滴落声的频率,苏尔尔微微凝眉,伸手将调节泵的滴速放慢。
感觉到有人在调节自己药水的滴落速度,江奕白愣了一下,不满地扭过头。
看清楚人脸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哪里不舒服?”
苏尔见他一脸惊讶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我来帮妈妈拿药。”
又想到他昨天的状态:“倒是你,是不是昨天就已经不舒服了?”
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是这样。
不免带了些急躁:“既然不舒服,昨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呀。”
“没事,说了要去福利院的。”江奕白说道,“还有对不起,我今天爽约了。”
苏尔尔完全没放在心上,大手一挥。
“那就惩罚你,让我陪着一起挂水吧。”
听到她的这番话,江奕白心底微微动容。
干涸已久的心田突然涌入一波甘甜的泉水,缓缓流入每一道裂痕,从此滋养着心田。
这些年他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一切事情。
因为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从有记忆开始,每一次生病都只有自己和家庭医生。
父母都忙于工作,不会多问一句。
顶多就是保姆发现他生病了,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
如果没有人发现的话,他会一个人躺在床上等待自愈。
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将感冒传染给了的他。
他睡在床上直冒冷汗,不停颤抖,就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躺了一天,也没有人发现他发烧的情况。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烧退了些,他下楼准备吃饭。
彼时,父母已经在餐桌前坐好。
江母见他来迟,将他说教了一番。
“还有没有时间观念,今天吃晚餐迟到了三分钟。”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江家的规矩,饭点迟到的人不能再上餐桌吃饭。
江奕白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母亲打断:“犯错误的人应该受到惩罚,我不想听你的解释,错了就是错了。”
甚至母亲的脾性,江奕白垂着头,低声说:“知道了。”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房间。
一整天没有进食,现在饥饿的感觉异常强烈。
他躺回床上。
屈膝至胸前,双手环抱着,不敢动。
他知道运动会消耗能量,能量要靠食物来补充,所以他不动的话就不会饿吧。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江奕白也不敢在床上随意地翻动。
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凌晨。
他是太饿了。
再不吃点东西实在是受不住。
求生欲迫使他偷摸来到厨房里找东西吃。
灶台干净整洁,只有日常做饭时要用到的餐具。
冰箱也都空荡荡的,是个摆设。
江母吃饭要求食材新鲜,厨余垃圾皆由做饭阿姨打包带走。
剩饭剩菜也不例外。
他开始不抱希望的翻柜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发现有袋面包。
应该是做饭阿姨不小心留下来忘记带走的。
他慌忙地将面包拿出来,拿着面包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已经过期两天了。
别无选择,能够找到就已经很幸运。
包装袋是他用牙齿咬开的,因为手部颤抖的幅度太大。
冰冷的面包顺着喉咙流入食道,痛苦没有缓解反而更严重。
好在他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强,痛感未持续很久。
“不过你为什么把滴速调快啊,这样对身体非常不好知不知道。”
苏尔尔恶狠狠地说。
顶着一张腮帮子鼓起的娃娃脸,完全没有杀伤力。
娇软甜腻地女声将江奕白从回忆中拉出。
“知道了。”生病时的江奕白异常乖巧,身上的清冷疏离气质尽数消散。
先前来打针的护士见到他调滴速的举动后,已经与他说过一次,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早点挂完水就能够早点回家,即使都是一个人,他更想在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