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
圆胖橘见颜笙一直缄默不言,同寻常时不大一样,拽了拽颜笙。
颜笙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她身旁的裁决者崔攸宁,“我师父当真违反仙规,若为真还请如实奉告,也好叫我有个心理准备。”
“庞羿安没有违反仙规。”崔攸宁墨黑眸子无动于衷地瞥着金蝉派的叛徒,道:“而你身为仙人却害凡人性命,违背了条例。”
颜笙点点头。
一开始听到这叛徒指摘师父的时候,她确实犹豫了几分。听着崔攸宁的判罚,她由衷感到欣慰,心里头道了一声谢。
上次庞羿安见她时欲言又止。大约天上远不像凡人所想象中的风平浪静,师父恐怕早就陷入漩涡之中,这旋涡和人间有关。
她师父是凡胎修行者,很早时候就位列仙班。眼见着人间修士不得法,乃至数千年再无凡修飞升,他才一手创立金蝉派,发宏愿助凡人渡脱飞升。
师父过往在凡间口碑并不算太好。别派修仙都靠着年头苦熬,金蝉派的修仙通过脱壳十年八年就能飞升为仙。金蝉派的功法是修仙秘法,凡间修士却觉得它是走捷径而诋毁为邪法。
所以,她是金蝉派弟子的身份不能对外披露。知道这件事的人,除却她师门里的人,还有她的家人——这里面包括她的夫君陆析,就只有崔攸宁一人知情。
后来金蝉派被几大门派围剿,金蝉派全派上下靠着独门金蝉脱壳术逃过了一劫,从此销声匿迹,也不再招收新弟子。
那时候的盛况她不记得了,可能那时候她在深山里闭关,她的记忆零零碎碎的,也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她全都忘记了。
过去的事她并不打算深究,眼下只想弄清楚凡间到底是发生何事才令凡修近千百年来不得飞升。
如果陆析能够通过正途飞升,就意味着就他不必依靠杀妻证道。她想拿来当做与他的谈判筹码,以祈求能够苟一阵子。
颜笙凛色对金蝉派的叛徒问:“究竟是谁指使你伤害凡人性命”
叛徒想要出言,用力扯着喉咙喊叫,却只能听见嘶哑的声音,嗓子突然哑了,再也发不出一声,只嘴唇上下蠕动着,看着口型好像在说“太师”两字。
他刚说完两字,却见崔攸宁毫不留情地把叛徒的灵魂捏碎收进一个玲珑精致的八宝葫芦里,只留下因灵魂撕扯的疼痛而哀嚎的声音,回荡在漫山遍野之中。
颜笙看向那葫芦,心里打了嘀咕,叛徒估计是被葫芦炼化成丹药了,连存在过的痕迹都不能留下。
他临死前交代的是什么?
太师?哪个太师?她父亲吗?
这附近最近的地方,就是具雉国。说起来她没进入金蝉派修行之前,她父亲也是太师,不对,可是太师往往都是追封的虚职,只她父亲活着时就获得太师一职。
当时,颜笙觉得这与她无关。自从母亲和兄长去世后,颜笙就打定决心要与家里切割,修真后她更是随了母姓。
圆胖橘揪揪颜笙的手,前后晃了晃:“爹,说来已经有五日了,娘亲怎么还没下山?”
颜笙偏过头看向崔攸宁,见他也在一旁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摸了摸乾坤袋中的小金人。
酝酿好情绪后,趴在圆胖橘耳边,面不改色心不跳,压低声线道:“他死了。”
圆胖橘圆乎乎的小脸蛋上的神色平静,虽说眉头微皱,却看不出丝毫难过之色,反倒是用讳莫如深的目光看向崔攸宁。
崔攸宁早已位列仙班,这点声音逃不开他敏锐的耳力,“颜笙,此话当真?”
颜笙此时进退两难,心头茫然一片,下意识又将手伸向小金人,眼眶不觉氤氲了几分,眯起眼眶用力挤了挤,豆大的泪珠坠落在衣襟。
圆胖橘卷起袖子,替颜笙擦擦眼睛,扳起她的嘴角向上,安慰道:“爹,娘没死。”
嘴角牵动着她差点笑场,颜笙柳叶眉一横,皱着的鼻梁带起泪意,继续哽咽地说道:“别执着了。这还能有假?”
圆胖橘拍拍颜笙的后背,小声说了一句,又道:“娘和我立下血契,血脉是相互连接的。他要是死了,我这边会有反应。”
颜笙眼睫毛呼扇两下,细眉微挑,“是吗?他还有一息尚存。”手指挠了挠发间,随后叹了一口气,又揪下头上插着的一根狗尾巴草,塞在圆胖橘的掌心。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你娘,被我打回了原形。”
深吸一口气再也憋不住露齿笑意,脖子一转偏过头去,对上崔攸宁的视线,她才慌张止住笑意。
崔攸宁伸手摘走颜笙头上落的花瓣和杂草,问道:“去劈柴为何头上会夹着这些。”
“可能是一周前下了一场雨,地上滑,我摔了一跤吧……”颜笙支支吾吾地回答,低下头退离他一定距离,恰对上圆胖橘清澈的眸子。
“爹。你为什么要说娘死了。是因为眼前这个可怕的叔叔吗?”圆胖橘一双小肉手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