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姐姐

两条平稳的直线不断向前延伸，茂密的枝丫越过防护栏，像是阻碍你们前行。

除去短暂的休息时间，你和中也轮流开车，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你可以连续开上三天三夜。

不是你夸大，这是真的。还在□□为森欧外卖命的你无论有多聪明，只要还有一滴能被利用的血，都要爬到工作岗位像一枚合格的螺丝钉转动起来——从上到下都在卷，如果叫苦连天，想想那个曾经叛逃的干部，人家平时干劲全无，还不是得老老实实上班。

谁也好不过谁，只要有火拼的日子，你就闲不下来，在手术台和病房连轴转。跟着你实习的护士和医生都倒下了，唯有你挺直脊背，一如往常的平静开刀，双手沾满鲜血。

他们背后说你是个可怕的人，像一个缺少感情的机器。在□□这个庞然大物下不断工作，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仿佛一个零件完美的嵌入其中。

你觉得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你确实对于高频率的工作不仅没有厌烦，还有一些沉迷其中。

上辈子研究尸者的时候是这样，这辈子当医生做手术就是这样。

重复的计算、开刀、调整数据、取出子弹、读取资料、消毒、接手尸者、缝合、实验失败、手术成功……当大脑高速运转时，很多没有实质的东西会填满你枯燥的生活，身体里那些狰狞的伤口都会短暂被麻痹，充实的日子反而会有种你确实在活下去的实感。

森欧外很喜欢你的工作态度。他访问母校的时候，你正在实验室里做手头上的项目。

冰冷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他透过玻璃看到了你，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个人。

这不是你幻想出来，而是后来他亲自告诉你的。

其中的种种用意，你懒得去思考，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让他露出笑容。

「所以说…学妹和我真的很有缘分不是吗？」

单向奔赴也算缘分吗？好吧，你自觉没资格说这话。

用单向奔赴这个奇怪的词来形容你和森欧外之间其实有些不准确。

那个时候你急需用钱。合租的姐姐急需用钱化疗，理智到没有人性的意识到她可能活不了几年，心痒痒地想捡起上辈子未完成的事业。

机器零件的购买和组装，私密的实验场地，都需要由你一个人完成，其中高昂的费用使得你必须找一个来钱快的工作。

你在校外对内的招聘网上看到了精心包装的公司招聘，立马跳入了森欧外为你设下的火坑。

你把找到工作的消息告诉了姐姐，但她似乎不是很看好这份工作。

「你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工作？看过新闻的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床边，慢慢剥起了橘子，姐姐手里翻阅着森欧外给你的入职合同，脸色凝重。

「森氏港口株式会社拥有横滨最优秀的保镖团，五险一金，包吃包住，高额工资对应的是高压环境，但这点姐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胜任。」

「……你到那里工作，东京的学业怎么办？」

姐姐转头看向窗外的落叶，金灿灿的像她原本染成脏金色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半，接下来会掉得更多。

她经常骂脏话，喜欢抽烟喝酒，总是打她的男友，但现在烟抽不了、酒喝不了，男友知道她生病的消息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她没有家人，朋友也来的少，只有你坚持看望她。

「在那里上班的学长，也是他推荐我去那工作的人，他和我说以我的水准完全可以半休学，就是自学接下来的课程，作业网上提交，期末考试回来，全优成绩可以让我平稳毕业。」

「那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诶、这…工作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你略带不解地回答，等她接话，但她迟迟没有说，直到你开始剥第三个橘子的时候，她看似冷静地开口。

「……笨蛋清子，放弃我不好吗？」

姐姐抖了一下肩膀，强撑着不转头看你。

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本该是阳光最好的时候，天色惨白，两只黑鸟停在黄叶稀疏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

「姐，这两只鸟长好像我们阳台的。」

「它们早飞走了不是吗？这时候天真做什么。」

「不是的。」你淡淡地说道，语气肯定。

「一定会再飞回来的。」

「……我要休息了，你现在是个大忙人…别再来了。」

姐姐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闷闷道。

她什么都没和你说，你也没什么能和她说的话——或许是有的，但是你想不到。

她住在医院，你活人间，连生命的流逝都不一样了，说什么话都像安慰和怜悯。

你知道姐姐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

只能想到家阳台上的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