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的神

再睁眼，是海城第三中学的大操场，所有同学集合在这里举行一周的升旗仪式，夏之安站在高三的人堆里，抬头看向主席台，国旗下演讲的同学正在激情澎湃演说着。

今天是个好天气，秋末的阳光有微微的暖意，撒在操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少女们。操场入口处有两颗大的梧桐树，已经开始泛黄凋落，落叶铺满一片水泥地，踩在上面会发出“咔嚓”的清脆声音，是落叶粉身碎骨的声音。

夏之安环顾四周，一切和记忆中一样。

她的前面站着两个关系要好的女同学，压低声音在聊着什么。

主席台上的同学捏着话筒演讲完:“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掌声，很多人都在敷衍着，随意的拍了拍手，又在掌声下，一位老师走上台，顶着啤酒肚，带着方型眼镜，脸上写着“不好惹”三个字，他身后跟一个男生，校服拉链被他拉到了最顶端，如果近点看，可以看见他嘴角的伤和脸颊淤青。

“同学们，”啤酒肚老师清了清嗓，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上周高三年级发生了打架斗殴等学生之间的矛盾，教育处老师积极解决事情，抓出事情的主导者并教育。”

台下的同学们一片哗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差点闹过主席台拿话筒的，管纪律的老师喊了几遍安静，台上的男生站着没正形，校服被他穿出吊儿郎当的感觉。

“对于打架斗殴事件，经德育处根据校纪校规中学生守则条例，作出以下决定，给予涉事学生高三五班谢时轩警告处分，1000字公开检讨。”

台下再次响起议论声。

谢时轩——

听到名字的夏之安眯了眯眼睛努力看清主席台。

啤酒肚老师将话筒递给旁边的男生，男生把攥在手里的白纸展开，像一台机器，毫无感情的念着上面的字。

台下有人起哄，讥笑声入耳。

夏之安听见后面的女生换了话题，她们在聊谢时轩。

其中一个问:“上周发生啥了，我怎么没听说啥消息？”

“就谢时轩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七班的廖燃打架……要我说应该是廖燃打他，他都没还手。”

“啊？那为啥处分他啊？”

“廖燃家有关系吧，不是说副校长是他姑爷吗？”

“那为啥打谢时轩？”

“哈哈，”那个女生笑了，“你竟然不知道，他爹是杀人犯，砍死他娘，生父基因知道吧，杀人犯的儿子是潜在杀人犯。”

夏之安愣了。

台上的谢时轩吐字清晰，身后建筑物的阴影恰好淹没他，他在暗里无光，无尽漆黑，但他能冷静的念检讨。

高三七班一直很吵，他们闹声最大，嘲笑声，暗骂声和起哄，最后一排站着刺头男生，应该是廖燃，他双手抱在胸前，讥笑着，眼底尽是狠恶。

“检讨人，谢时轩。”一语闭，他头都不抬，转身就走。

升旗仪式继续进行。

夏之安看到谢时轩离开操场，独身向教学楼走去。

高三七班停止了吵闹声，廖燃盯着他的背影，冷下脸色，拍了拍旁边的跟班:“走，有事干了。”四五个人纷纷离开方队，根本不在乎升旗仪式的场合。

他们离开操场，与其说向教学楼走去，不如说是向着谢时轩去。

夏之安远看他们一群人的背影，看了看台上讲话的值周主任，思索片刻，和老师讲了声肚子疼，请假离开方队。

教学楼后面有个不起眼的小巷道，没有监控，以前是个小卖部，拆了以后就是一堆叠在一起的烂木头烂铁，一些混混喜欢从这里翻出学校，也有人时不时躲在这里抽烟。

巷道里很暗，阳光有时照射不进来，时不时还会蹦出流浪的猫猫狗狗。

靠近巷道，浓烈刺鼻的烟味吸入夏之安的鼻腔，呛得她只想咳嗽，里面的声音逐渐清晰，她躲在拐角处，观察里面的情况。

廖燃带头的不良少年背对着她，有几个正在抽烟，谢时轩靠在最里面的墙上，他带上了校服冲锋衣的帽子，帽子盖住了他的眼睛。

“操，什么烟这么难抽，”其中一个不良少年吐了烟，剩下的半截丢在了地上，被他吐了一口痰，咒骂烟难抽。

廖燃笑了一声，启唇说:“丢了干嘛，钱买的呢。”

对方回答:“贵也死难抽，我看见一次骂一次。”

“没事，”廖燃说道，看向谢时轩，眼底带着笑意，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着，两人之间带着电，磁场爆炸，翻涌着风暴，“给我们轩哥抽抽看，我们轩哥可不挑。”

对方把烟盒丢给廖燃。

廖燃抽出了其中一只烟。

烟草外裹着盘纸，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火焰妖娆的裹着烟头，点燃盘纸，点点星火像鲜活的心脏似的，突突停跳，呛人的气味飘散开来，吸入谢时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