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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与此同时的京都,风和日丽。
寡居数年的长公主兴致上来,在自家别苑中办了一场荷花宴,给京都不少官宦家庭的女孩子们都发了帖子。
宋芙也在其中。
她前段时间病了一场,好不容易才养好身体,但仍是清瘦了不少,这还是她自病好之后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场合当中。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周围有不少明里暗里打量自己的视线,令她浑身不适。
与她一同前来的好友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挽着她的胳膊紧了紧,用微不可闻的气声道:“甭理她们,都是听了徐家的事以后想看你笑话的,你阿爹如今在陛下面前炙手可热,岂是她们能比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都是些什么货色,还敢笑话你。”
宋芙闻言,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但还是冲好友勉强笑了笑,轻轻地道了声谢。
离她们不远处的凉亭中,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姑娘正单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同桌的几个女孩子聊天。
“兰颐,最近怎么不见你阿兄?”
“对啊,平时不都是你阿兄亲自送你过来的吗?”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叫做周兰颐的小姑娘听了反而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他啊,因为那件事惹得我阿爹发了真火,让人打了他十几棍,现在还趴在床上养伤呢,还说要把他送到我二叔那边的军营里去。”
提起这件事,周兰颐也想不明白,就自家阿兄那样儿,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人没什么本事不说,还成天惹是生非,性格人憎狗嫌的,这些小姐妹们怎么各个儿都一提起他就悄悄红了脸。
可要说阿兄那张脸,她倒是觉得还不如徐行之的好看呢。
最开始问起的女孩子闻言便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眨了眨,“那件事……你是说安康坊的那件事儿?”
“还能是哪件事。”
周兰颐话音落下,几个女孩子们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关切的话不知该不该说出口了。
就在这时,前头的动静忽然大了起来,她们站起来一瞧——
原来是长公主到了。
……
安康,徐氏族学。
也不知杨夫子被山长叫出去后说了些什么,总之回来的时候脸色虽然仍旧不好看,但却没有继续针对徐行之,罚站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许是因为耽误了太多时间,杨夫子回来之后便不再叫他们温书,直接开始上课。
讲课的声音在课舍内响起,学生们赶忙翻开书跟上。
就算不喜欢杨夫子这个人,徐行之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愧是经年的老举人,只不过他的教学风格并不与吴夫子和蒋夫子一样,那般细心周到,循循善诱,而是不管学生们能不能听得懂,能听懂多少,只自顾自往下讲,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任性。
好多学生一开始还能听懂,但听着听着就不由得面露恍惚,满眼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半堂课下来,能全程跟住的没几个,徐行之也只能算是勉强听懂。
好在还有半堂课是专门留着给他们解惑用的,只不过碍于杨夫子那不甚好看的脸色,敢上前请教的学生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一只手就能数完。
徐行之刚循着记忆整理完方才的笔记,听到动静便抬头扫了一眼,却发现这几人全都是来这里借读的外姓学子,至于自家的堂弟们……
不是凑在一块儿小声说话,就是用书挡着脸在呼呼大睡,甚至还有一个躲在最角落不知在偷吃什么,两颊被塞得饱鼓鼓的。
徐行之:“……”
他一脸微妙地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笔记上,拿起炭笔,重点标出几处先前没听懂的地方,然后放下笔,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被课舍内其他人看见,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前方,杨夫子正在批阅乙班学生的文章,身前忽然多出一道阴影,他头也不抬便道:“说罢,哪儿不懂?”
“请问夫子,‘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这句,学生有些不解。”[1]
这人一开口,熟悉的声音便惊得杨夫子握着笔的手不自觉一抖,笔尖重重地落在纸上,晕染出一块不小的污痕。
又是这个徐行之!
他下意识想出声责问,却忽然想起山长先前那番话,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把心中那股火气压下去,但还是没忍住剜了徐行之一眼,语带质疑地开口问:“你问这句,难不成我前面讲的你都听懂了?”
“然也。”
徐行之顶着他犹如实质的不友好视线,淡定地点了点头。
杨夫子对他的态度好坏,半点儿都不影响他行使自己作为学生的权利,该问就问嘛,不问反而吃亏了。
该说不说的,杨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