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少年看起来是刚奔跑过,额间碎发微湿,挺立的鼻梁上挂着细小的汗珠,他站在明灿下面两个台阶,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头顶,发色很黑,也浓密,像春日里茂盛的低矮丛林。
他有两个漩涡。
她记得村里老人以前说过。
这样的人天生反骨。
“嗯。”
他的声音添了些倦意。
明灿双手拿着路线图递出去,微笑说:“物归原主。”然后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图的时候,再次开口,“我叫明灿,明天的明,灿烂的灿,你呢?”
对面动作明显一顿。
他抬了抬眼,墨色在他眸中肆意晃荡,似乎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提问的人,才给出了回答。
“岑树。”
明灿正在思考这两个字该如何写,对面的人已经迅速地把图接到了手里,他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在正要从她的身边经过的时候脚步微顿,声音清冽,带走了秋夜里最后的一丝燥热。
“岑树的岑,岑树的树。”
明灿闻声偏头,余光只瞥见一抹转瞬即逝的白色,她随即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道清瘦的身影,少年的四肢颀长,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春日里刚浸润过雨水的树,覆有漫身水气。
身影在走廊尽头停下来。
门一瞬开合。
接着没了踪影。
当天夜里。
窗外的月光如被。
明灿敷着面膜静躺在床上,半干的头发挽起来,床头柜上黑胶唱片模样的音箱里正放着舒缓的音乐,带着淡淡香味的雾气从侧面飘散出来,她在水汽氤氲之中想到那个住在自己对门的少年,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查询了岑树的意思。
词条是这样写的——
岑树被认为是众树之父,传说中岑树拥有海洋及水的力量,居住着守护神灵,这使它在吸收病痛方面具有卓越能力。
她看着屏幕上的这一段话,心头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莫名的。
她觉得他理应当是如此。
一夜好眠。
明灿第二天刚下楼发现空无一人,她走出去,看见谢彪在门口躺着,大方地走上前打了个招呼,“早,Gerald.”
距离国庆假期还有一周。
正是旅游的淡季。
民宿里除了明灿之外没几个客人,谢彪每天的事不多,除了在网上回复一下客人的咨询消息,大多数时间都在门口躺着吹风,他闻声转头,“明小姐早。”
明灿笑说:“Nora,我的英文名。”
谢彪念一遍,“那我以后就这样喊你了。”
明灿看着民宿门边上手写的木质招牌,黑色马克笔写的有木栖几个字,字迹有些眼熟,她脑海里霎时浮现出了另一个名字,“这是阿树写的吗?”
谢彪点头,又疑惑,“你怎么知道?”
明灿:“我猜的。”说完往里面扫一眼,“今天怎么没见到阿树?”
谢彪:“回学校了。”
明灿:“他学校离这很近吗?”
谢彪:“还好吧。”
他接着挑了下眉,“你好像很关心他?”
明灿一愣,“我以前是老师。”
谢彪哦了声表示理解,顺着问道:“教英语?”
明灿点下头。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聊天,不过更多是谢彪在说,明灿在他边上的楠木凳子上坐着,听他说着当年的精彩事迹和开店几年遇见的令他印象深刻的客人,偶尔会应上几句。
明灿边听边看着眼前的街道,这是一条老街,对面两排的房子是不同程度的破败,楼层普遍不高,一眼望过去都是两层的小楼,中间偶尔会有个高点的楼房,看外墙应该是新建的。
民宿有三层。
已经是这里比较高大的建筑。
明灿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在民宿斜对面十点钟的方向停下来,那是一个二层的白色小楼,墙面些许斑驳,花岗岩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颜色,应该是有些年岁了,她伸手一指,“那儿是谁家的房子,出租吗?”
谢彪停下,顺着望过去,皱眉,“不确定租不租,你要想租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阿树。”
明灿:“阿树?”
谢彪点头,“嗯,他家以前的老房子。”说完他仰起头,朝着身后的民宿努了努嘴,“还有这儿,也是。”
明灿微怔,“包租公?”
谢彪听了直接笑出了声,“阿树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他,能连夜从学校赶回来。”他捧着肚子,眼泪都快笑了出来,“不行,我得笑一会儿。”
明灿不禁跟着笑了笑。
笑了一会。
她问:“他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周五晚上。”谢彪正翘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