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明灿立马起身就往外面跑,边跑边拿手机打电话,她顾不上路上司机的骂声,强行卡着路跑过,电话没有人接,也没有被人挂断,只是不停的在耳边一遍遍的响着,一声接一声,宛如催命。
飞奔到民宿门口。
刚进门。
一抬头正好看见岑正英从楼梯上下来。
岑正英显然也看见了明灿,朝她大声喊:“喂,阿树是不是在你那里,电话也不接,我这特意抽了时间赶过来,要是敢玩老子,老子废了他。”
明灿没空搭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台,一边打开抽屉翻找着一边朝着刚走到拐角的林向雪喊,“备用门卡还在这里吗?”
林向雪反应很快,“最下面的抽屉。”
明灿迅速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一把将里面放着的一串钥匙门卡拿出来,抽屉都没关,起身便往楼梯的方向跑去,有短暂的晕眩,但她顾不上那么多,闭了闭眼,抬手将在楼梯上站着的岑正英往边上拨去。
“让开。”
岑正英一个踉跄,脱口骂道:“你这娘们有毛病啊。”
明灿已经跑过拐角。
爬上三层楼需要多久。
一分钟。
或者半分钟。
而当事情突然发生,当她决心用她全部的生命往前奔跑,当她用尽全力奔赴向另外一条生命,时间于她而言,只是一道触手可破的屏障。
走廊里光线昏暗。
冷风翻涌。
明灿一路狂奔到尽头停下来,她拼命地喘着气,想到她曾住在对门的那些天,那个开门碰巧遇见的意气少年,颤抖着把门卡贴上去。
滴的一声。
她的心随着一颤。
伸手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借着从门缝里照进去的丝丝亮光,她看见橙色的围巾放在玄关柜上,边上是一张门卡,这说明人应该是在的。
“阿树。”
无人回应。
和之前许多次一样
但这次。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明灿抬手开了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开灯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当光线充盈整个房间,当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这意味着她必须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不论好坏。
都无从逃避。
“阿树。”
明灿抬脚往床边走,或许是因为方才上楼耗费了她许多的力气,她觉得自己的脚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挪动的很艰难,她理应飞跑上前,但她做不到,只能一步一步,缓慢地过去。
房间很乱。
和她昨天清晨来的时候一样。
少年紧闭着眼睛蜷曲着侧躺在床边,他还穿着昨天见过的那一身单衣,围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衣上成片的灰尘,他的头发上也是,看起来他似乎是已经在这里躺了许久。
她跪下来。
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
记忆一瞬闪回。
时间回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那是1998年的冬至,明灿上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她兴奋地跑进房间准备告诉她妈妈一个好消息,但当她进门,却看见炕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人,脸色发青,早已没了呼吸。
她喝了药。
买药的钱是找邻居借的。
几个月前,她的丈夫从厂里下了岗,女儿换了新的学校,她们曾商量说过完年去北京投奔亲戚,找点活干,把女儿寄养在一公里以外的外婆家,一切都说的很好。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那年她三十岁。
那天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明灿记得她被年迈的外婆抱在怀里,在哭嚎声和议论声中,在泪水里吃完了一份不知道被热了多少次的白菜猪肉饺子,这是她最后留给她的晚饭。
“灿灿。”
外婆这样告诉她,“吃饺子吧,吃完一切都会过去。”
两个月后。
迎来了春节。
她在那个老破的房子里过完了记忆中最冷的年,到春天,被送到了外婆家,她爸一年回来看她一次,一起包顿饺子吃完,又是新的一年。
不知不觉已经好多年过去。
如果不是今天。
她都要记不起来了。
“还好。”
明灿松一口气,探手往上覆上他的额头。
很烫。
烫的她眼皮微跳。
正在这时,林向雪一个跨步从门外冲进来,她看见年轻女人跪在地上,手正抚着地上躺着少年的额头,她的脸色异常平静,平静到仿佛根本不担心地上那人的安危,似乎刚才那个狂奔上楼的人和她毫无关联。
“Nora姐。”
林向雪着急问:“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