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他
以往那双总是如沉玉般乌黑润泽的眼睛,仿佛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不见一丝光亮。萧萤很难将眼前这个萧索沧桑的男人,和曾经那个总是温润如玉、雍容闲雅的许时倾联系到一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些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萧萤埋首在杂草丛里,哀哀地叫了一声。然而许时倾只是冷眼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跨过她,往她身后的一个铁皮屋子走去。萧萤转过身,看到许时倾拿着钥匙打开了那铁皮屋子的门,进去之后他又站在门框后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见铁皮屋周围只有萧萤这一个生物,这才关上门。
萧萤不太熟练地迈着四只小短腿,蹭到铁皮屋门外,她将耳朵靠着铁门,听里面的动静。四周很安静,所以她很快听到了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今天出去天气变冷了好多,你不要老是图漂亮,就穿这种小裙子,会感冒的。”
“我经过湖边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拍婚纱照,我们好像还没有拍过婚纱照,要不要改天也去补拍?”
“不愿意啊?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拍照了吗?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啊?真是个坏姑娘。”
……
萧萤听得茫然失落,许时倾在和谁说话?用这么亲密温柔的语气……所以她离开这些年,他其实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吗?
萧萤将脑袋靠着铁门,凄凄地喊了两声。突然铁门被从内打开,她的圆脑袋失去依傍,顿时一头扎进了门内,笨重的身子瞬间震起满地尘灰。萧萤晃晃脑袋,甩掉头顶的尘土,待那些扬起的尘埃渐渐落下,她才睁眼看向屋内,屋内没有开灯,只余一扇小窗透入一点光线,但猫的夜视能力很强,所以萧萤还是一眼发现这铁皮屋内,除了许时倾之外,并无其他人。
那他刚刚是在讲电话吗?
许时倾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一个矮柜旁,翻出一条火腿肠,他将火腿肠剪开,放进一个小碗里面,然后将碗端到她面前。萧萤并不饿,但还是给面子地啃了两口。她想借着喂食,在这屋里多待一会儿。
萧萤啃两口,又抬起头,她看到许时倾走回了床边,他坐在床沿,伸手将床上被子往内掖了几下,神色温柔:“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又睡着了?”
“还是装睡呢?你在生我气吗?我刚刚走开是去喂猫了,它都在我们门口待了好几天了,估计是饿了,在门口一直叫……”
他又重复了几遍掖被子的动作:“好啦,你别生气了,要是还不想起床你就接着睡,中午饭我来做,好不好?”
萧萤听得心惊,床上那张被子很薄,它一眼就看出被子底下分明没有人!
那他是在和谁说话?
萧萤蹲在那里磨蹭了半天,也没有把火腿肠啃完。
过了会儿许时倾从床边走回来,他蹲下身抱起她,将她放到屋外的草地上,然后重新锁上铁门,离开了。
萧萤没有离开,依然伏在杂草丛里趴着,天气很冷,她将毛茸茸的尾巴塞到屁股底下,脑袋也卷起来靠到肚皮上,整只猫卷成了一团球球,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屋门前等着许时倾回来。她从夕阳西下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黑透,许时倾终于回来了。他手上提了一袋东西,萧萤抖抖身上的猫毛,挪蹭到他脚边,讨好地叫了两声。男人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才蹲下身,漫不经心地挠了两下她的下巴。萧萤舒服地“喵喵”叫,她闻到许时倾身上有烟和酒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原先那股松木味道,在冬日里嗅起来格外的冷冽。
她记得许时倾以前几乎极少碰烟酒的,因为担心喝酒会影响手术时操作的精准性,而抽烟,萧萤只在自己偶尔因为胸口难受睡到一半憋醒时,见他抽过两回。
萧萤觉得眼前的许时倾让她感到陌生。
许时倾拎着手里那袋东西进了屋,萧萤想跟进去,许时倾转头看向她,萧萤眨了眨眼,突然躺倒在地,亮出软乎乎的肚皮,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回左边,终于,在她将浑身的猫毛滚得沾满了草叶时,许时倾弯腰将她拎了进去。
许时倾进到屋里后,先是把手里那袋东西放到沙发上,然后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硬纸板箱,他将萧萤塞进纸箱里,又倒了一瓶牛奶在碗里,放到她面前给她喝。
萧萤缩在“小屋”里舔了几口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冷了。
她看到许时倾坐回沙发上,打开他带回来的那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一盒……茶叶?萧萤看到许时倾面无表情地将那盒茶叶的透明塑料盒打开,取出一包小包装的茶叶,放在手里捏了捏,然后冷笑一声,又放回去。
铁屋里面有间小小的厕所,许时倾拿着两件衣服进去洗澡,再出来的时候,萧萤发现他脸上的胡须剃过了,身上换了一件白色的棉T,他正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湿发,他掺了白丝的头发被毛巾遮盖住,有水滴从他的额间滴下,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流入颈项,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和二十多岁时的他并没有太大差别。
许时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