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戳包子

按照山鬼谣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要琢磨出他下一步往哪里相当不容易，沈南清故意在重零前暴露自己的行踪。第二个零煞对准了她并不断积聚，她跟赌命似的在零煞向她飞来的那一刹那往左飞奔一步，然后向右一个俯身、下蹲、弹跳，那颗零煞精准无误地打在了她预期的地方，哗啦啦地倒了一圈树，沈南清捂住口鼻一个滚身，余光瞥见了山鬼谣白金色的精纯元炁留下的残影。

烟尘乍起，沈南清在暗叹她为何如此聪明又赌对了的同时，如法炮制再次引诱重零放出零煞，紫色的零煞流动着异样的光即将朝着沈南清弹过来，与此不同的是这次从沉烟中腾空而出一股白金色的精纯元炁，打中了正在聚集零煞的重零。重零脸上的橙色光圈暗了下去，身子一僵倒在地上。

沈南清错愕地回头看向身后，烟尘已经消散，山鬼谣站在裸露着褐色外皮的地面上，面色平静地盯着沈南清，缓缓吐出一句话：“你通过了。”

沈南清有点没缓过来：“这就过了？”

山鬼谣一个挑眉，笑着刺她一下：“怎么？灰尘吸的不够？”

沈南清撇嘴，心想不和憨憨计较，于是蹲身看着地上的重零，那只失去了橙色圈圈的重零失去了灵魂，在她面前化作一滩黑水，沈南清好奇地伸出手，尖尖的指尖触碰了下，却如遭电击，如海一般的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这只重零生前的记忆。他幼时的蹒跚学步，青年时的壮志豪情，中年时的家庭和睦，以及，他在一个满是嶙峋陡峭的山谷里，绝望的哀嚎，像是将死之人陷入泥淖淹没口鼻前绝望地呐喊，和意识模糊之际时视线里那个长发面色苍白的男人，嘴角的紫色胭脂诡异地上扬，以及男人身后的零恭敬地喊他：“假叶大人。”

沈南清眼睫一颤，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看着地上的那摊黑水咕嘟咕嘟地隐去，面色凝重，沈南清起身看向山鬼谣，刚想开口问他关于这只重零的事情，却差点被山鬼谣丢来的一只棕金色的碟子砸在脸上。

“接着。”

入手的东西沈南清并不陌生，她在钧天殿养伤的时候，几乎人手一块，只是上面的字不同。侠岚牒入手生凉，表面温润，正面一个“阳”字，背面是她的元炁属性：木。

“我成为侠岚了？”沈南清把这块方形的侠岚牒转过一圈又一圈，“天哪，我还真是聪明伶俐矫健随机应变机智勇敢聪明果断美艳惊人才华横溢让人惊艳，连我自己都不由得为我倾倒。”

山鬼谣凝视沈南清，流畅的颈部线条在阳光下浅浅晕开，他开口就把她打回现实：“小丫头，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所看见的踪迹是我不小心留下的吧？

“第一次你就跑偏方向，我还得来回跑以确保你不眼瞎能看见我。”

“……”沈南清沉默。

“……山鬼谣，问你件事,你有媳妇吗？”沈南清对视着山鬼谣略带嘲讽的眼睛，换了一种说法，“不对，是，有姑娘喜欢你这样的吗？”

他未来媳妇得倒多大的霉和他这样说话直来直去的人成亲。真是造孽啊造孽。

山鬼谣不想和沈南清多说废话，走过来揪着她的后领轻轻一提，沈南清被揪的脚尖擦着地，她艰难地用脚尖点着底，双手攥着自己的后领，想要从山鬼谣手中将自己的衣领抢回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废话了快放我下来，衣服卡着脖子我要窒息了！”

山鬼谣一松手，沈南清就很识相地跟上去。侠岚牒被她攥在手里，凉薄的材质都捂出了温度，一路上山鬼谣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都没有，她和山鬼谣沿着来路回到玖宫岭，从大道回到了阳天殿，回去的时候正赶上午饭饭点，山鬼谣要去钧天殿汇报情况，只留沈南清一个人去蒸乾坤。

沈南清是第一次进蒸乾坤，不少人看她面生都在偷偷斜睨她，接着就听到这个蓝眼睛的姑娘发出一声长溜溜的哀怨：

“天啊——怎么一天三顿都是包子？？”

以前在钧天殿养伤的时候沈南清就一天三顿都是包子，那时候她表示可以理解，特殊情况嘛，面条啥的不好打包送过来。但等她自己来了蒸乾坤，她才发现玖宫岭的一日三餐居然都是包子，就算游刃的包子再好吃，吃上个几十年也会像在嚼屎一样。

“有的吃已经不错了，少在那里挑三拣四。” 芮兴手里端着盘子往沈南清坐的桌子上一丢，瓷盘一声脆响。

沈南清不屑一嗤：

“芮兴芮大侠怎么可以同流合污和我共坐一张桌子一起吃饭呢？不怕我身上的污浊晦气折煞了您老人家？”

芮兴不满沈南清的阴阳怪气，把筷子往包子上一戳，举起来嚼：

“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哪还有空位。像谁追着你要跟你共进午餐一样。”

闻言沈南清手一滑就丢了支筷子过去，把芮兴的脑袋当包子戳，芮兴诶唷一声，刚想怒瞪回去，却偏偏罪魁祸首眨着一双堪比深蓝色澄净如蓝天般的眼眸，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道：

“抱歉哈，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