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一）

神，垂怜万物。

亚伯拉罕穿过教堂，周围白色的光点若隐若现，宛如卫星一般将他环绕之中。

磅礴的雨声盖过了所有，瞬息之间，天地寂静，亚伯拉罕若有所觉地抬头，他看见漫天雨水静止在空中，像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亚伯拉罕郑重地理了理红袍，他伸出手，手心向上呈承接状，在心底默默呼唤神的名字。

一阵空灵却无意义的声音在他心中想起，亚伯拉罕身躯一震，额头微微冒出冷汗。

神言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庞大，为了让信徒不至于爆体而亡，神明选择在言语中混杂了许多无意义字符，圣域有专门解读神言的神术师，他们终其一生都在浩如烟渺的神言寻找真意。

神明很少干涉世间，但这次祂罕见地直接找上了某个信徒，而亚伯拉罕只能听到神明责备的意思。

他当然明白神明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张开双臂，直面乌云密布的天空。

“万物的父，没有想到您竟然真的愿意回应我们的祈祷。”

乌云之中一道雪亮的闪电劈下，亚伯拉罕丝毫不避，他突然大笑起来。

“我不请求您原谅我的罪孽，我只期待您能够听从我们的祈祷，为众生降临一位真正的天使。”

【你越界了。】

亚伯拉罕回过头，他看见[德维尔]正静默地站在他身后，[德维尔]双眼紧闭，悬浮在空中，银色的头发浮现出圣洁的光泽在身后形成一个光圈。

亚伯拉罕眼神微闪，他垂下头：“血族隐瞒了您，他们从西奥之地唤醒了一位公爵。”

[德维尔]微微侧头，他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亚伯拉罕低声：“是他们，先破坏了这场代理人战争。”

[德维尔]微微叹息，世界重新开始转动，巨大的雨声瞬间传来，亚伯拉罕看见德维尔晕倒在走廊中。

——神明消失了。

亚伯拉罕紧紧地盯着晕倒的德维尔，他突然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侧，在那里竟然有一个机械接口，亚伯拉罕摸索着那个接口，然后猛地将那个接口从自己的头颅之内挖了出来。

接口连接着神经，植入与取出都必须经过精密的手术，但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亚伯拉罕微微喘息，他必须在德维尔清醒过来之前，删除一部分记忆。

遥远的记忆。

-

兰斯洛特握了握手中的剑，这是阿隆戴特第一次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就算是之前被海姆特老师打上叛徒的印记，神术无法再治愈他的时候，阿隆戴特也没有拒绝他。

他们曾经比任何人都要亲密的同伴，但是如今阿隆戴特已经无法继续容忍他的背叛了。

不过这也正常。

兰斯洛特看着舔了舔自己嘴角的红发青年，青年眯着眼睛，似乎在品味什么。

“像太烈的酒，我不太喜欢，”爱德华评论道，“玛格丽特总说我年龄太小了，不懂烈酒的美味……我确实欣赏不来。”

“不过很少有人像你的血液一样醇厚而洁净，不愧是前神圣骑士。”

兰斯洛特没有回应他的调侃，他的血液正在灼烧着他的躯干，要将一切会毁掉再重塑。

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拥？

和温和的神术完全不同，血族的力量如此暴烈，仿佛要和一切同归于尽。

很好。兰斯洛特垂下眼眸。他要的并不是守护的力量，而是复仇的力量。

为了因为他的愚蠢、他的懦弱而死去的可怜的妹妹——真正的希里娅，而不是那个该死的冒牌货天使。

“别露出这种表情，”爱德华叹了一口气，“我可是分享了一半的血给你，如果你之前不是骑士，现在恐怕已经被燃尽了。”

“你明白得到一位侯爵一半的血是什么概念吗？……哦，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亲眷。”

大概被关在那个奇怪空间里太久没说话了，红发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玛格丽特说一滴血就够了，我可是分了你一半！你应该感谢我！”

兰斯洛特不为所动：“我救了你，这是我应得的报酬。”

爱德华抓抓头发：“还来不及教你血族的常识，但现在情况危急，之后再说吧。”

兰斯洛特摇摇头：“不用了，你走吧。”

爱德华眨眨眼：“你刚刚初拥，力量还不稳定，这个时候跟在亲父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哦，你现在应该叫我亲父……喂，我开个玩笑！”

一道黑雾悄然出现又消失。

爱德华叹了口气：“真麻烦，又来了，圣域到底出动了多少女巫。”

话音未落，兰斯洛特一剑朝他身后劈去，在黑暗中潜行，企图刺杀爱德华的骑士倒在了血泊之中，骑士死前死死地盯着兰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