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中
死他或许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心里某处,有这样微微感到遗憾的我存在。从接到讯息开始就不断蔓延的想象,终于化身现实出现在我眼前。
但我至少认为,那绝不是凭普通人一己之力能挣脱的困境,除非——
“好痛……反应还挺快的嘛。唉,小哥也是。”
他没有气力地说着,瞥了瞥自己被打了个洞的手心,目光散漫地在我身上打转,最终停留在一点上。
离那凝视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重量消失了。
紧握着枪柄的手指失去了支撑,茫然地伸向空气。
不只枪柄,能构成枪的所有的要素都不复存在,就仿佛是凭空蒸发——
……并没有凭空蒸发。
中年男子举起枪,对准我。
那毫无疑问是我的武器,从口径、尺寸到色泽,甚至我可以自信,里面仔细填装完毕的弹膛也一样如此,它们如同在用事实向我发出宣告。
是我被耍了。
……空间能力者。能力恐怕是移动凝视的物体。从刚刚的体感上看在五秒前后。万一织田先生的枪也被夺走了就完蛋了。必须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
我朝前踏了一步。
值得庆幸的是,原本都站在门口的我们三人——此刻是两人一尸——即便遭遇意外也离大门很近,就算我和织田先生有相当的身高差距,挡住他胸口以下也绝无问题。他现在应该也反应过来了,想拿卡已经几乎不可能,只能指望用别的方法突破这扇门……杀了他不,就算我可以拼子弹,织田先生也不能……那么现在只能指望身后的他有办法破局了——
……说到底,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出手?如果他在那时候使用异能,我一样会变得任人宰割,但他放弃了。就像是故意放走了我……
……故意放走了我?
”……啊啊。”我呼出一口气,他盯着我,”原来如此——”
是因为放走了我,我肯定只会去一个地方。
——是他诱导我来到这里。
有什么一直以来都被我忽略了,在我的意识之中无声息地滑过水流的暗礁,此前我从未意识到它的存在。
「港口」「凭空出现的手术台」「空间能力者」
「物体?」「物体」「死物」「遗体」
——遗体。
我可以成为物体。我当然可以。
只要我停止呼吸,在我重生之前,哪怕只有短短数秒——
我会是遗体。
心肺功能停止。脑电波归零。没有呼吸的、逐渐失温的非生物。
我无非只会是件东西罢了。
“把我放到那里的家伙是你啊。”
我恍然地确认,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这一次我总算没有错。
——最后一块拼图似乎已即将要展露全貌。
那天。
太宰将我带走的日子。
离那一天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具体的印象就如成人回忆自己的少年时代一样失真,这一刻却突然又被拉得如此接近。
太宰是否已经早已预想到了这一切呢。……或许不该用疑问句。太宰肯定清楚。
但他却连暗示都没有发出,甚至慷慨地为我派出了这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每一次我受他恩惠时,往往都充当了别的角色,这次会是什么?
太宰想要什么?
从他带我走入黑手党大楼起,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本没有必要伸手。他本没有必要优待我。我没有到如此地步的价值,尤其是在他这样的人手上。
而我们并不是真正的部下,即使我看似在为他做事。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他一直在向我寻求某些东西。有时候,有些瞬间,我仿佛能从他身上闻到那种探寻。
但是,直到现在我都不曾清楚它的具体轮廓,不了解其真意。而察觉那隐晦、放任自流的渴望总会只是某一瞬。刹那的气息和表情、不可解的行动。如同他那毫无预警,向来飘飘然的行动。
“如果现在被你杀死,我就有可能遭到传送,像那天一样被你转移……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海上想必不失为好选择吧。只要到公海——”
我紧盯着他。虽是为拖延时间,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这种手法,对官方组织或许有用,对他们可没有意义。虽然,这些人想必也明白这一点吧。
状况不会改变。
我绝不能陷入让自己死亡的境地,否则将会发生的后果,我已经品味得痛入骨髓。
但话又说回来,被封锁了不死之身,异能,失去枪械的我,要用什么去战斗?这一点着实令人产生疑问。
冷汗渗出毛孔。心脏疯狂跳动的同时,我的神经从来没有如此敏锐过,能让我一直紧紧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