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佐佐木、千鹤子小姐。”
因为声音抬起头来,面前有个奇妙的男人。
色彩特殊的长发下是张清秀的面容,凝视着自己的面孔上有种不安的神情。
在打量那张脸几秒后,千鹤子意识到了违和感源于何处:对于陌生人而言,不管表情和眼神看起来都过于熟驯,一种远超出界限的深刻之物在初见的面孔上浮现着。
对这张脸没有任何印象。如果见过面的话肯定会记得的,男人的外貌很显眼。而且,千鹤子现在正使用伪名和假护照在这座岛屿上活动,但刚刚男人喊了“佐佐木千鹤子”。并非登岛之后,而是在那之前就知晓自己的人。
崭新的麻烦开始迫近。明明现在非常着急——不管是捕捉、绑起、逼问的时间都没有,有其他更该做的事。
然而,视线却没法从这张脸上离开。
仿佛被勾起了某种情绪似的发痒,也可以说,是举起冰锥对准自己眼球时所会有的危险痹麻。心脏的跳动加快了。
分辨不出这种近乎生理性的感受究竟源于何处。似乎有古怪的、引力似的东西横亘在彼此之间。
“终于见到你了。”青年说,“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随后,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
“我是被书写下来的。”
男人这样说。语调很急、迅速。似乎怕来不及,她能意识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表情上。
“我的人生——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她把他推到了巷子里。
视线很快消失了。在这过程中,他十分配合,虽不自在,却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反而好像顾忌她的感情般,露出那种会为人着想的表情,隔了片刻才继续下去。
“在沙漠中得到意识,对自己一无所知,身上唯一拥有的东西是【不存在于这世界上任何一处车站的车票】——在知道你的存在后,我不管怎么样都想要见你一面。”
“只是想要见我一面。”千鹤子重复了一遍。从青年那不安的表情来看,她的回答应该比他预想的也还要冷淡和简短吧。
没有惊愕,也没有问“为什么”。
这是在两人相遇,说出那些事后就都可以被省略的言语。
“只是想见你一面。”男人几乎是立刻这么回答,接着露出自嘲似的神色,“或许是因为,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但是也只是想见到你而已,想知道你的存在是真实的。就只是这样。”
她的目光像滑动一样,落在他不安、微弱而真诚的脸上。那种努力要紧紧拽住什么东西般的眼神让人感到异常熟悉。
“我不是你的同类。”千鹤子说出事实。
应该以作为敌人的面貌去应对他,这是戳穿彼此秘密之后唯一的选择。可是,远在这之前,先选择了反驳。这一剥夺他希望的暴行比其他的任何话语都重要:“就算找到我,我也无法成为你的同类。应该是明白的吧,仅仅是这点共性,是没法填补任何东西的。”
“——还有一件事你也应该清楚,在你说出这些时,也意味着我不会放过你。”
在那张沉默的面孔即将浮现出其他表情时,她把他击晕了。
青年没有反抗,因此即使没有使用任何异能,自己也成功接住了他。落在千鹤子身上的是副有着正常成年男性重量的身体。决定迅速把他找地方拘禁起来,等事情结束后再带回工作地去,把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大麻烦扔给坂口。外面人很多,但不是什么大问题。用亲密、平常一些的姿势来就好。真是的,偏偏在这种时候——
千鹤子停了下来。
天空正被一种眩目的光亮包裹着。
光芒在逼近。
在视界的尽头,海面消失,美丽的建筑物和人群也被吞没在光芒中。并非譬喻,而是现实。
突然,那个时刻造访了。
「无法死去」有很多种定义。
「不死」也有很多种定义。
在有着异能力的世界上尤为如此,或许是再生,或许是重组、不坏,构建令人不死的可能性有无数种。
在佐佐木千鹤子身上,不死的定义是:没有被清除的可能。
切断手脚,砍下头颈,心脏停止都会复原。身体会被接合。呼吸能够再续。
假如被四分五裂,就从最大的一块复原。
即使只剩一滴血,也从那滴血开始复原。
只要“还存在”就一定会得到再生,哪怕只剩下些许几不可见的微小组织。遇到阻碍的话,就将一切阻碍之物尽数吞噬。只要不谈论对重复死亡的意识而言是否还有永恒的灵魂依附肉身之上,就总能认为是不灭的躯体。
也就是说,用人的力量是无法做到将物质彻底抹消的。
就像无法完全清除细菌,研磨机里无法彻底碎烂的微小粉尘。再怎样杀死一个人,都会留下痕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