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明星稀,一束月光穿过木窗,懒散地撒在一把长剑周围。
这把长剑剑柄玄黑,上面刻染着金色的花纹,有着巍然不可轻犯之色,剑身雪白,似乎与极寒处的冰雪之色并无差别。月光柔和的过渡将它赋上一层神圣的光圈,仿佛置身于大雪纷飞的神山,那把傲然凌世的宝剑深深沉睡在了冰雪之中。。
星复盯着那把安静的剑,嘴唇一动,剑身开始剧烈地颤动,没过多久又突然平息下来。
“果然还是不行……”星复喃喃道。突然,强烈的不适感再次席卷他病弱的身躯。猛烈地咳嗽起来,胸口如火般炙热,星复勉力支撑住身子,右手捂住胸口,用力把腥甜的鲜血咽了下去。
在这张床上躺了三天,仅仅靠着几碗草药吊着,身体恢复的速度远远低于他的预料,从前的他根本不必在乎这些伤痛,数万年的修为让疗伤只是一个轻如牛毛的流程,一眨眼的功夫,细微的痛痒便会消失,恐怖的伤口便会闭合,但如今的他灵力尽失,灵脉微弱到连自己的武器都感应不到,虽然感觉到身体在慢慢恢复到从前的状态,灵气也在慢慢聚合,但辞朔那一掌让他五脏受损,行动不便,即便他恢复了灵力,这天地或许又变了一副模样,等到他回去的时候,魔界的手究竟会伸到哪里……
胸口又开始痛了——
星复强忍着痛楚,用力揪紧胸口,疼痛的感觉逐渐蔓延,他索性垂下双手,闭眼默默忍受,额上冷汗直流。
“事到如今,只能先找到白虎疗伤了。”星复心想。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杜若晴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她的脸在黑暗中迷蒙不清,慢慢走近,秀丽的脸庞才逐渐清晰。
“你……还好吧,方才咳得厉害,恐怕是伤到心肺了。”
“无妨,不必担心。”
“傅公子,你这伤已经不能再拖了,要不还是去镇上看看吧。”
“杜小姐不必担心,在下的恢复能力比较强,这些伤过段时间就会好的。”这话对着一个普通人说恐怕是疯了,如果他是个人也不会相信。话刚落下,喉咙又开始发痒,星复捂住嘴轻咳了几声,便听见杜若晴关切地说:
“我只会看伤,不擅用药,傅公子的伤虽然伤及内脏,或许问诊及时还有转圜的余地,等你能够下床了,我们便去镇上的郎中那里看看吧。”杜若晴紧紧地盯着星复的双眼,眼底的温度似乎在他的心底烙下一块印记。他知道这只是正常的关心,但他总是忍不住多想,他不敢对上她真诚的眼神,微微躲闪,轻咳了两声:
“杜小姐,你可还记得救下我的地方?到了那儿或许会有法子。”
“记得,不过那里除了树什么都没有,能有什么法子?”
“小生有些东西遗漏在了那里,或许会对小生的伤有帮助。”
杜若晴迟疑了片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阵窸窣,她将信将疑道:
“好吧,待你好转些了便带你去。”
“恪儿呢?”
“他睡得正香呢,一点也不像是流离失所的样子。”杜若晴苦笑。
“你们是逃难来的吗?”
“算是吧,家门不幸,无所归依,从此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好像是心头结了一层厚厚的痂,杜若晴并不想过多谈及这段斑痕累累的过往,她扫了一眼月光照耀下的长剑,开口道:“这把剑,真是稀有。”
“姑娘见笑了,家父留下来的遗物罢了。”星复再次开始瞎编。
“那尊父必定是在江湖上大有名望了,玄铁铸成的剑一般人可拿不到。”
“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请便。”
杜若晴放下水盆,只是双手拿起这把长剑,在皎洁的月光下仔细端详,皎然出尘,嫣然含笑,人比花娇。
“它叫什么名字?”
“风斫。”
“好名字!”杜若晴脱口而出。
“姑娘也是懂兵器的人?”
“耳濡目染,略通一二罢了。”
绕来绕去,看来话题又绕回原点了啊……星复不知这句该不该讲,但还是讲了出来:“姑娘的父亲是刀匠吗?”
“不是。”杜若晴的神情突然激动了起来,眼底布满复杂的情绪,星复皱起眉,正想询问,只见她收敛起神情,叹气道:“也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这些陈年旧事,也不必再挖出来评鉴了。”
杜若晴拿出水里的巾帕,将水拧干,水珠漉漉滴下,发出沉沉的声响。杜若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来轻轻擦拭星复脸上的汗,星复不知所措,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试着抬了抬手,胸口又开始发闷,他赶紧把手垂下,一动不动,看着擦汗的手逐渐逼近他的脖子。
星复心一横,咬牙闭眼,“忍”字在他心里念叨了无数遍,谁知杜若晴擦完了脸就收回了手,端着巾帕站起身来,嘱咐了两声,便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