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夜,夜色已深,云州城内的鸿运酒楼灯火通明。
酒楼深院内的龙吟轩,琵琶叮咚不绝于耳,间或有哼唱行令之声传来。
没多久,轩内的喧闹声安静下来,轩门推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双手抱臂,慢悠悠走了出来。
侯在外面等待的明全趁机瞥了一眼房内——吴二、刘三等一群云州纨绔,个个喝得趴倒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明全嘴角抽了抽,快步跟了上去。
走近一间雅舍,明全上前扣了三下。
里头传来一声闷应,明全随即推门而入。
房内站着个浓眉虎目的侍卫,他按住腰间长刀,气势汹汹地盯着对面身着绸缎长袍的短须男子,男子满脸惶恐不安,冷汗涔涔,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裴晋安抬脚进去,明全随即反身将门阖上。
浓眉虎目看到裴晋安,一拱手:“世子,人带过来了。”
“做得不错,你是把贵客绑回来的吗?”
裴晋安随意地拍了拍朝远的肩。
朝远吃痛,龇牙咧嘴吸了口气,又不敢吭声,只得拼命地向明全使眼色。
明全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朝远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挺胸昂头,梗着脖子闷声道:“他不肯来,我没办法,只能威胁他两句!没动粗,世子不信看看,他身上没伤!”
“是没伤,但吓到人就不好了,”裴晋安拉开椅子,伸展一双长腿坐下,慢悠悠道,“还不快给吴公子道歉!”
明全趁机抬头,暗暗冲朝远使了个“照世子说得做”的眼神。
朝远看懂了,抓了抓脑袋,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酒杯,粗声道:“吴公子,我错了,不该吓唬你,喝了这杯酒,我给你赔罪了!”
房里三个人身份不明,看上去很不好惹,面前这个身材高大气势迫人的年轻男子还被称为什么“世子”,为自求多福,吴商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酒杯,小心翼翼接过来,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没得罪,没得罪,我好得很。”
裴晋安勾起唇角,温和道:“吴公子最近生意可还好?”
“托......托公子的福,还成。”
吴商满头雾水,只得硬着头皮应付。
那个浓眉大眼让他来酒楼时,说得是吴桦邀他吃酒,可没说让人质问他,再说他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裴晋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朝远听了却不满,虎眼一瞪,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做生意跟我们世子有什么关系?你说清楚,托谁的福?”
这本是客套话,吴商听到这大嗓门的呵斥,额头上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忙道:“是我失言,失言,请诸位不要见怪。”
裴晋安冷飕飕地瞟了一眼朝远。
朝远没看见,但莫名觉得背后发凉,明全看不过去,指了指房门,低声道:“远儿,外头得有人守着......”
那倒是,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在这里查人就不好了。
朝远二话没说,重重点头,提刀走了出去。
房内的压迫感顿时轻松许多。
吴商擦擦额角的汗,悄然舒了口气:“我胆子小,禁不住吓,公子到底要问我什么,不妨直说。”
这事说来话长。
镇北王驻守大雍北部边境,兵力三万有余,其中有五千铁骑,这些年来虽与努满相安无事,但日常训练兵力,战马亦有损耗,需要从苑州购买补充。
听说今年苑州的马匹感染疫病,死伤多数,裴晋安亲自去了一趟查验,发现挺过疫病的马匹,大多也骨瘦体弱,难以充当铁骑。
除了苑州,唯一能买到上等马匹的地方只有邻边西突。
他遂带了朝远、明全二人,去与西突番使会面,却被告知西突今年的马匹早已被人定下三千匹,且付了定金,剩余的数量不足五百。
事关机密,番使只字不肯吐露到底是何人所定。
不过,裴晋安旁敲侧击,还是得到了两个消息,一是对方不仅今年要在西突购买数千匹良马,且还预定了未来三年购马的合契,二是,根据番使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测出,到西突做生意购换马匹的人,是个姓吴的云州人。
一个做生意的商人,竟然购马几千匹,还预定了未来三年的数量,要知道,一匹良马至少上百两银子,更不消提喂养看护所耗的银子,寻常百姓根本没能力购买,而官宦富商的需求又有限,这事不可谓不离奇。
来云州已经半月有余,裴晋安与吴二厮混在一起,已摸清了云州官场、商行甚至于酒肆歌楼的底细,其中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富商,也就是眼前的吴商,日前曾亲自押了一批茶叶去西突,且逗留了极长时间,回到云州与人饮酒时,还吹嘘自己做了一单大生意。
同为吴姓,恰好吴二与这人见过几次,属点头之交,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