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生难忘的早饭

下河不到半分钟，迟念念就后悔了。

冰冷的忘河水及胸口，令她一时难以适应，呼吸也有些吃力。

尽管霄寻在她身后已经挡住了大多水流和蛇头鱼，但仍有急流裹挟着蛇头鱼冲撞在她的背和腿上。逆流而上本就很难，还得倒退着走，她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倒下去。

而且，也许是出于礼貌，霄寻只是用食指和拇指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没有可以借力扶住的地方。

迟念念只能咬着牙坚持，她一直低着头，看自己慢慢后退的步伐，确保每一步都踩实了。可低着头有个坏处——能看见湍急的水流和肆意扭动的蛇头鱼，她更害怕了。

似乎是感受到迟念念的动作愈发缓慢，霄寻轻晃她的手腕：“迟念念，朝前看，那是我在昔境入口留下的印记，你暂且把它当作‘现在’的标志吧。专注现在，不要回头，不然就永远留在这里了。”

迟念念抬起头，在前方岸边有一个光源，散发着温暖的白金色光芒。看着印记，迟念念稍微心安了些，她的步伐也恢复了正常速度。

眼见只是冲撞不足以阻碍两人，蛇头鱼开始撕咬起皮肉，虽然个头小，但獠牙的尖锐程度毫不逊色于毒蟒。

很快，霄寻的衣服破了一道道口子，流出的血渗在忘河水中。

由于迟念念在前面，受到的攻击少一些，但腿部也已经被獠牙扎了两三个小洞。

她忍不住低头看去，混着血的河流和兴奋的蛇头鱼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跳蓦地一下就急速加快了。

“迟念念，血是假的，伤口也是假的。”霄寻的声音不似之前那样散漫，扣着迟念念的手也更紧了些。

“可是这痛觉好真实，根本不像假的！”迟念念重新抬起头，可现在印记的光芒也难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忽然，蛇头鱼停下了攻势，它们一同振翅了一会，然后纷纷绕过霄寻，围在迟念念身边。霄寻只能腾出左手去驱赶。

然而霄寻这一松手，让迟念念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霄寻，别松手！你……你能不能握住我的手，我有一点怕。”刚才迟念念忍了很久不好意思说的话，现在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但它们都围在你身边，我得——”霄寻还未说完，迟念念便挣脱了被他缚住手腕的右手，转而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终于有了可以支撑的地方，同时掌心传来绵延不断的温度和柔软结实的触感，迟念念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霄寻轻叹一口气，抓住迟念念的左手紧紧握着，修长的手指和宽大的掌心几乎能把她的手全数包住。

见状，蛇头鱼冲着迟念念开始叫嚣起来：

“一定是过去有割舍不掉的东西，才来昔境吧，不如留在这吧。”

“我知道你参赛的设计图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哦～因为被陷害放弃梦想也太可悲了吧，嘻嘻。”

霄寻提高了音量，想盖过蛇头鱼的声音：“岸上给你说过的，不管听到什么，别回头。”

迟念念没有回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梦想什么的可以放下，但是差点害死妈妈的人不能放过吧！那场车祸，的确不是意外！”

迟念念咬着牙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无声地从脸上滑落，仍是没有回头。

她没有那么豁达，她想知道设计图是谁泄露出去的，更想知道那场车祸的真相。

可是现在，她只能劝慰自己，知道又怎样呢？过去已经无法改变，她如果回头变成昔境里的一只蛇头鱼，那就连现在和未来都没有了。

回应迟念念的，也是一阵沉默，蛇头鱼竟没有继续叽叽喳喳。

“快到了，再坚持一会。马上吃早饭了。”

马上能在这破地方吃早饭算是什么鼓励？偏偏霄寻还说地古井无波，让他笨拙的安慰显得不那么刻意。

然而，此时两人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对于迟念念而言，熟悉又久违，她已经七年没听见这个声音了——

“念念……好久不见，你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让我看看你，我一个人好孤独，好想你……”

“妈……！”迟念念下意识想要转头，她已是双眼泛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

刹那间，霄寻飞快地从水下抽出双手，将她的头朝正。

迟念念的头发马上湿了两边，冰冷的触感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回过神的她，大口喘着气。

“霄寻……谢谢你。”

“最后几步了，我们走。”

于是，迟念念的手被霄寻再次握紧。

霄寻说的没错，忆岛确实和荒凉的苦岸不同，这里遍地绿茵，满是高耸入云的果树，也没有吓人的精怪。

上岸前，迟念念还在担心，两人贴得这么近，衣服还大多湿透了，一会儿霄寻扶她上岸，互相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