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

薇尔站在大木窗前，望着黄昏下的天空，乌云遮掩了夕阳的光辉，只在缝隙处漏出一点点，像是墨蓝色的丝绸衬衫镶上了一缕金边。

她听到了美国队长拧开门把手走进书店的声音，他的脚步非常轻，落在木质地板上，轻不可闻。而母亲平常走在上面，总是会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哒哒哒哒，她总是很轻易地就能知道她在身边，就像现在。

她回头望着林清，安慰她：“这一天总会来的。”

这句话显然在母亲敏感、易怒的情绪上又点了把火，“别跟我说这个，林小宝！”她愤怒了，低声吼着，将这些年的不甘发泄出来，像洪水一样势不可挡。

“你和你爸都不是个东西，说走就走，把我当什么。林宇飞这个混蛋，死了省事了，我呢！我带着你像老鼠一样躲了7年，7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让我怎么办！看着你去死吗！”

爱丽薇尔的眼睛依旧平静，仿佛深蓝的、连风都吹不起波澜的海洋。在这样的场景下，在她所爱的母亲悲痛的情感下，她该有所触动，该情不自禁地流泪。如果她是人类的话。

但她的神色是如常的冷静，打开的木窗，悄然钻进来几缕调皮的风，将她的黑色卷发梢撩在了挺俏的鼻梁上，白皙的皮肤上骤然多了一抹纯黑，然后，又很快被主人捋到了耳后。

被发丝打扰的薇尔，没有发现她胸腔中的红色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发出鲜亮的红色，在拥挤、虬结的肉壁周围，像一个小小的星星。

她不是很能理解母亲的恐惧，但她知道自己该去安慰她，像小时候那样，薇尔过去抱住了她，轻声说：“别怕，我向你保证，他们伤害不了我。”

林清哭了出来，她紧紧抱着女儿，趴在她肩头上隐忍地哭着，将她长久以来的愤怒、担忧、恐惧以这种方式向怀中的姑娘诉说着。

“你不明白，薇尔，那些人有多么可怕，不管你多强大，他们总会找到你的弱点，控制你、伤害你，这远远比死恐怖。”

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薇尔，“林小宝，你要长记性，你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

“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抚摸着左胸口，那里有一颗沉寂的人类心脏。“妈妈，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生活在这里，我们必须去面对它。”

它，这个字眼让林清不自主地发抖，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个不可名状的怪物，铺天盖地的肉团、不断涌动的血液、恐怖凝视的眼球，冰冷的滑腻感好像又缠在她的脖子上，她打了个冷颤。握着薇尔的手臂瞬间崩紧，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攥出几道红痕，她愣愣地看着这些痕迹，触及眼前之人的目光后，骤然松开了手。

“我很抱歉，薇尔。”她退后两步，坐到了青蓝色的椅子上，喃喃地说。

“别怕，我不会再失控了。”爱丽薇尔蹲在母亲身前，向她保证，“你是安全的，妈妈。”

林清逃避地闭上了眼睛。

爱丽薇尔，还是不明白，人类对于非我族类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链上的，是传承几千年，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不断巩固、强化，演变成了本能。

史蒂夫听到了林清下楼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划过这位母亲，触及少女时，瞬间地锁定，仿佛“铿”的一声，他简直条件反射地想把星盾砸过去，如果他手里有的话。

这是一个美丽的、怪异的少女，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从未见过。

少女的黑色卷发长长地披散下来，微微地抖动着，像一道墨色的水流淌过白皙的、修长的脖颈，柔顺地依偎在青蓝色宽大卫衣上。额前的碎发调皮地晃荡着，显得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越发平静，淡红的嘴唇在挺翘的鼻子下方，也安静地闭合着。

她无声无息地走下楼梯，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白色的修身运动裤里，带动着双脚和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平稳的节奏，走了下来。

史蒂夫不知道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的紧缩，他不动声色地放松自己，对林清打声招呼后，看着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是属于美国队长独有的，对大众的温和。

“你好，林小姐，我是史蒂夫·罗杰斯。”

薇尔看着眼前这双手，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痕，人类的修复技术太落后了，即使是四倍力的美国队长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她握住这只手，温暖、有力，礼貌地答道：“你好，罗杰斯先生，叫我爱丽薇尔就可以了。”

他们走了出去。外面站着一个精干的男人，短发，背着箭筒和弓箭，一身暗绿色的战斗服，让他周身的杀气更加凝实，他看了爱丽薇尔她们一眼，等待队长的指令。

“鹰眼，你在前面带路。”史蒂夫看着爱丽薇尔说，“你们跟着他，我就在后面。”

已经是晚上7点了，外面的人流多了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两边的小店门不停地开合，传来的碰碰声，一直冲击着史蒂夫的耳朵，这个街区有些过分热闹了。他快速地扫了眼两边的高层，一片灰暗，只亮着零丁的几个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