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
水手专业,船身夯实,这船人也是运气极好,几乎是一点风浪都没遇到,除了靠近新洲时有过短暂的搁浅,其余一切顺利。他们仿佛是在陆地上办了几场宴会,唱着跳着,便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时隔半月,再一次踏上陆地,盼儿脚下的感觉不太真实。
新洲港口热闹,规模庞大得胜过了盼儿以往所有的想象。这种热闹有别于盼儿熟悉的繁华,反倒是一种 “繁而不华”,嘈杂不堪的景象,甚至有点像个没有制度的菜市场。
人更是杂乱,什么颜色的都有,各种听不明白的语言像经文一样绕在盼儿耳边,像个嗡嗡响个不停地蜂巢,蜂群看似毫无章法,但每一只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有盼儿立在原处,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盛武杰呢?
她仍抱着幻想。
毕竟盛武杰从来都是这样的,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哪怕挨过子弹穿过火海,他也一定会出现的,只要念他名字,他就会过来救她,只要他在,她就能安心。
半个月了,任他什么玩笑也该开够了,他再不出现,她就真的要生气了,绝不是他搬一整院子的花就能哄好的那种。
盼儿赌气地想着,新洲太阳毒辣,晒得她额头冒出阵阵虚汗。
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四下张望,没瞧见盛武杰,却看见个短袖短裤的人,举着个中文字的牌子,上面写的是 “欢迎盛府言盼小姐”。
看见这带着 “盛”字的牌子,盼儿也觉得像是看见了盛武杰的影子,整个人立马精神了一些,快步上前,朝人问:“你好,我就是言盼。盛武杰人呢?”
来人放下牌子,伸过来双手朝言盼鞠躬,“欢迎欢迎啊言小姐,路上辛苦。盛家公交代过的,吃食住宿都安排好了,你随我来啦。”这人态度极好,只是说话有些吃力,嘴巴里似乎翘不起舌头来。
“我哪儿也不随你去,”盼儿忘记了礼貌,“盛武杰呢?”
这人不过是做个接待工作,哪里能知道盛武杰的行踪,他说:“言小姐稍安勿躁啊,我叫李苏耀,您叫我小李好啦。这里太阳大,我们到前面楼里头再细说?”
盼儿还想说话,被白邦彦在身后轻推了一把。白邦彦说话也已是有气无力:“盼儿你别忘了礼貌规矩,第一次见人说话怎么能这样冲。李叔也在大太阳下等了许久了,我们进屋说吧。”
盼儿抬眼看了下李叔冒汗的额头,回头看了眼邮轮,不情愿地挪着步子。
“你们下来得挺晚啊?比别人都晚。”李叔边走,边扯着闲话。
白邦彦无奈地看了盼儿一眼,没说话。
盼儿回程心切,所以下船之前,她试过许多把戏,躲到了邮轮后厨的仓库里,被人赶出来,之后又藏到了空客房的衣橱里,这次没被人发现,藏了几乎一个小时。
可惜她不懂,上船多少人,下船多少人,都有两个水手在门口掐着计数器数着呢,结果少了她这一个,还少了两个为了找她而没下船的白邦彦和小文,于是所有船员也开始满船搜索,这才比别人晚了这么久。
白邦彦是家里的大哥,所以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既懂事又好说话的人,但眼下却是得压着怒火才能叫自己不至于大声吼起来。从北岭到新洲,耗时大半个月,榨干了白邦彦最后一丝耐心,如今终于落脚新洲,看见有人来接言盼,他心里如释重负。
楼里确实比外头阴凉,李叔递过来一支瓶装水,盼儿没见过这样的水,多看了两眼,李叔帮她打开,又解释道:“密封瓶装水啊,喝之前都是没开封,干净卫生啦。”
盼儿喝下一口,强行定了定心思,道起歉来:“李叔对不住,方才冒犯了,我叫言盼,您叫我盼儿就好。”她一通简短的寒暄,还是绕回了最想问的话:“盛武杰真的不在这里吗?他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会过来?或者,您有没有他的消息?”
“盛武杰....这名字倒是有点熟悉,是不是盛家公的侄子啊?”
原来这一声盛家公,叫的是盛武杰的小叔叔。
“对对对,就是他。”盼儿忙点头。
“盛家公的侄子啊,他不是当军人来的嘛?现在都打仗啦,他哪里走得了?反正我没收到过要接待他的消息哦。”李叔老实地回答。
即使早就该料到是这样的回答,盼儿的心还是沉下一些。她抓着瓶水,转头朝白邦彦道:“盛武杰没有给我留行李吗?”
白邦彦还没回答,李叔先道:“啊对啦,小伙子啊,你休息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去搬行李?”
“好。”白邦彦也被晒蔫了,一口水下肚才缓过神来,疑惑道:“什么行李?”
李叔被他的惊讶吓到:“行李啊,这么大老远来,什么行李都没运?”
白邦彦顿时傻眼。盛武杰没有交代过任何关于行李的事情,他自己也没想起来问,不过眼下被李叔这一说,倒也是奇怪了——跑这么远的地方,一件东西也不带,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