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无方潭下。

万俟朔站在一堵石墙前，眼神寡淡。

只有石墙深处传来委屈的哼唧声。

“主人，你还打算把我封到什么时候！”

万俟朔的宠物简直气急败坏，他实在实在忍不了虞蝶嫜整天整夜霸占自己的底盘，关键是他自己还得被锁在石墙里失去人身自由。

“别急。”

万俟朔的宠物还想在说什么，然而话被咽到嗓子眼儿，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给主人诉苦，却只等来他两个字。

“明日就是七日大限，主人，你会让她死掉吗？”

宠物想，他换个问法，也许就知道自己的主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句询问发出后，万俟朔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只是盯着石墙，面无波澜：“我可不会为了一个笨蛋让怨林消失。”

“若是怨林消失，主人就必须承受抽骨之痛。毕竟……怨林的一草一木都是从主人的欲念中抽离而出，若要收回它们，主人，你的身体可负载不了啊！屠方不想主人又变成你所厌恶的模样。”

宠物沉思很久后才说出这番话，话里带着他少有的激动，其实也是想告诉万俟朔别冲动。

“屠方。”

“怎么了主人？”

“你来无方潭多久了？”

“从那时算起，已有三年。”

万俟朔神情很从容：“三年……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屠方最初到无方潭时，这儿还只是一块占地不大的水洼，林中枯死的树干也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是万俟朔每次动手杀人所产生的麻木冷血致使此地被鬼魅黑沉的枯树覆盖。

这些残酷和狠戾欲念被他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化作枯树。

没有树的地方长黑林，有树的地方变枯枝。

怨林若消失，这些怨恨之念无处可去，只能回到万俟朔体内。

当年，他为了脱离那个人的掌控，试着抽离欲念，后来便有了这些承载他身上恶念的枯林，而现在，他又面临着一种抉择。

难道一切又要回到最初的起点吗？

他厌恶没有思想没有情绪，只会麻木杀人的自己，他厌恶被那个人操控支配麻布可笑的自己，可以后呢？他是否又要回到从前的那个样子？

万俟朔冷不丁地“啧”了一声，看起来云淡风轻，他无所谓地靠着石墙而站：“放心吧屠方，傻子才会为了一个女孩儿自毁前程。”

屠方虽然不想主人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但对于万俟朔内心的想法，他仍旧有些不确定，他不敢肯定主人真的对那女孩一点挂念都没有。

支支吾吾半天，宠物还是没开口。

因为他看得出来，万俟朔太不正常了。

换做往日，任何成为他自由路上的绊脚石和任何让他犹豫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将其毁灭干净，只留下无情无念的自己。

但……这一次，万俟朔已将她留到现在。

万俟朔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无方潭方圆，随后，他睁开眼，显露出一种迟疑：“都已经这么晚了，还不见那笨蛋回来，不会是死在半路了吧。”

他说这句话时看起来是如此漠不关心。

……

西侧的一间厢房里。

虞蝶嫜掩住口鼻，用随处捡来一根棍子翻找被掩盖在灰尘仆仆的红木柜架中的书册。

空竹则在另一边寻找。

翻翻找找了许久，虞蝶嫜总算在一处柜子中翻出一本名为“莲城考”的册子，她拿起来，拍开灰尘，大致浏览了下，确定这是她所要找的东西。

“空竹姐姐，你快来，我找到了。”

话音一落，空竹即刻停下手上的动作，朝虞蝶嫜走去。

“就是它。”空竹目光落在虞蝶嫜手里的册子上。

“十年前，经过整理后，城内人口档案记录在册子的前半部分，城外一带的村落人口记录在册子的后半部分，蝶嫜妹妹，你可以按你想找的区域进行查找。”

“好，不过……”

她顿了顿。

实际上，虞蝶嫜也不知道万俟朔的家人会被记载在哪个部分，于是她索性从前往后，一一浏览起来。

所有家中育有儿子而孩童又不慎走失的卷宗一页，都被虞蝶嫜折了起来，阅览完毕后，她又仔细对照这些被折起来的门户。

她仔细比对，来回研究，却始终没有发现与万俟朔同姓之家。

她陷入沉思，不应该啊……难道说万俟朔的爹娘不是莲城的人？

正当她疑惑不解之际，狂风从窗外吹进来，吹翻虞蝶嫜手中的卷宗册子，随后，册子在某页停下，而这一页，恰有被撕掉几页的痕迹。

虞蝶嫜拿着卷宗问空竹：“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有被撕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