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你受苦
望舒刚才领了楚王的命,站到楚王宫西门口,暗中挨个记下从大公子别邸出来的宫人的姓名样貌,再去回报给楚王。
太阳更加毒辣,蝉鸣不绝,他只想快些复命,回去看宋玉是否已经到家。
“大公子向着章华殿一步一跪,不知犯了什么错!”回章华殿的路上,他听见路过侍从窃窃私语。
“听说大公子又胡乱发脾气,还动了刀剑。”
“谁让大公子不得以娶了秦人……日常打骂几下也不为过。要是我娶了,恨不得狠狠教训她百八十回。”
“你小子想得美,哪里轮得到你?莫非大公子一怒之下,杀了他夫人?”
“嘘!这种事情可不敢胡言乱语。”
听到这番话,望舒顾不上回去复命,立刻向着别邸跑去。
烈日下,他跑得大汗淋漓,只觉得宫里青石板的甬道如此漫长,眼睛也被滚下来的汗水烫得难受,他抬起袖子去擦,结果袖子浸了汗水,湿哒哒地黏在一起,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三年前曾来过这个地方为父亲求情,大公子以手中无权为由闭门不见。如今这座别邸在烈日下沉静极了,只有数名荷戟侍卫于此巡回。
“劳烦诸公为我通传一声,说乐尹大夫求见夫人。”
他本已经做好了硬闯的打算,谁知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欣然进去为他通传。
望舒不愿站到树影里,只顶着沸腾的日头,来回踱步。他浑身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谁入秦谁做国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以阿洛的忠心,真要是大公子夫人出了事……他不敢想。
“夫人请乐尹大夫进来说话。”
闻得此言,他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去。嬴佶稳稳地坐在前堂,宫女服侍着她小口喝草药汤。冰鉴里盛着满满的冰,巨大的羽箑将冰的寒气扇开,他感到一阵清凉,火气也降下来一些。
“臣见过夫人。”他恭敬地向嬴佶行礼,心里放宽了不少。
嬴佶抬手让宫女放下汤药碗,屏退左右,拜谢道:“多亏大人今晨来传信,让我知道国君醒了,否则此刻整个别邸的人怕是都要身首异处。夫君前脚刚走,我便差人送小夏回大人府上了。大人不是进了章华殿,怎么能脱身来此?”
他躬身接过嬴佶递来的梅子汤,大口灌了一碗,说:“臣奉王命去西门做事。小夏既已经回家,臣便安心了。只是……阿洛怎么没在夫人身边侍奉?”
见嬴佶脸色有些难看,他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追问道:“臣不宜久留,还请夫人明白示下。”
“今晨夫君又发了脾气,阿洛替我挡剑,伤了肩膀,已经睡下了。”嬴佶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望舒第一反应是嬴佶在骗他。他阴沉下脸,手悄悄摸到剑柄上。
“大人不必这样疑我,若实在不放心,随我去看一眼吧。”嬴佶摇摇头,唤了一名侍女上来搀扶自己,带望舒走到后堂的西厢房里。
阿洛盖着一条薄被,斜靠在榻上休息,肩膀还在渗血,那片深红随着她的心跳一点点扩大。几缕发丝粘腻地贴在她脸颊上。
望舒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恨不得自己替她受罪。自从他们一月前肌肤之亲后,一个想法在他心里疯狂生长,此刻简直要破土而出。
阿婴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他比阿婴还要年长两岁,为什么不可以去请国君赐婚?
他要把阿洛带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他即刻去面见国君。
“大人留步。”嬴佶叫住了急匆匆出门的望舒,请他到屏风后面说话:“夫君一旦与国君和解,赴秦不过是数月之内的事,最多不过等我生产后便要离开。”
望舒停下来,他突然醒悟,如果大公子入秦,那阿洛于情于理都是要跟着回去的。那他岂不是再也见不到阿洛了?
“入秦之事来得突然,我等始料未及。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田宅奴婢,只要我给得起的,大人尽管开口。若想加官进爵,我可试着去夫君那里为大人求一份恩典。”嬴佶幽幽开口:“惟愿大人容情,让阿洛与我一通返秦。”
望舒一愣,嬴佶怎么知道他的心思?
他记得阿洛曾经是秦太后身边记录起居的史官。这种微末小官,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斗鸡一样死一只养一只,就算回到秦国,姨母哪里还能有她的位置?何况秦律严苛,终日战战兢兢,倒不如……
“臣想请阿洛为臣执掌中馈。”此言一出,他又有些后悔。若阿洛不愿,他这不成了趁火打劫?不过……他想阿洛应该不会拒绝。他除了身高比不过秦人,其余不是样样都好?
天气似乎有些过于炎热,他的脸像煮熟的湖虾似的,红白相间。
嬴佶的声音异常平静:“阿洛能背下来几千条秦律,写的秦隶又快又好,她生来是劲草,理应长在咸阳原上。我不忍她在这里被淫雨熏风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