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鹏拖着两大包黑胶垃圾袋跑着赶上了快开走的垃圾车，把两袋垃圾甩进车里，匆忙却仍不失利落。

车开走了，他转过身，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头低低的小朋友，浑身散发着失落。

“没事，我赶上了。”鹏蹲下身拍了拍关长源的头，“走吧，去上课。”

“如果我有两只脚就好了。”关长源还是耿耿于怀，他只有一边左脚，赶着通知鹏去扔垃圾的时候摔了一跤，再站起来就耽误了很久。

鹏嘴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关长源，在他看来虽然这里福利院的小孩都是残疾人，但是他们不用去偷去抢就能吃上饭，能住在适宜的房子而不是待在笼子里，甚至他们不用去互相厮杀，还可以上课学习，这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生活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给的。鹏想到心中的那位，不自觉就笑了，动作轻柔地拉起关长源的手去他们的教室。

今天是周三，有音乐课。

给这里的孩子上课的音乐老师正是关祺，每个周三下午她都会赶过来亲自上课，上完就开车去观塘，跟她负责的作家见面商讨下周连载的内容。

这次本来也不例外，然而作家那边出了急事，于是这个工作改期到第二日。

关祺的时间一下空了起来，一边想着等一下要去吃什么，一边随意地弹着些儿歌。

“不走？”鹏走进来，坐到了旁边小朋友专用的小凳子上，反差显得更加乖巧。

“没有事做了，在考虑去吃什么。”关祺其实离饿还差得很远，不饿，胃口什么也不想选择。鹏过来了，她突发奇想：“不如我教你弹。”

正好打发时间。

鹏满脸疑惑，他好像没有表现得对这个很有兴趣的样子吧。

“来啦来啦～”关祺催促着朝他伸出了手。

不过他就是够听话，关祺既然开口了，他就会照做，他握住了关祺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坐到了她旁边。

“我们学小星星好不好？”

“好。”

“这个是do，从这个地方开始就是……”

关祺教得很仔细，鹏也同样学得认真，他想起，四年前，她也是这么教会他讲粤语的。

他喜欢她教自己的样子，温柔、耐心，他每学会一点好似就更加接近她一点。

但是，他总是有得学。

鹏动作小心地弹出了简单无和弦的小星星旋律，得到了关祺的夸赞，她还给他演示了进阶的和弦版本。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从容自如，确实，鹏想，现在厨房叫他去杀鸡他也觉得很简单，他的入门对她来说只是基础。

越接近，越发现差距。

心贪。

“我想起来，厨房那边还有事没做完。”鹏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关祺，不等她回应，就脚步匆匆离开了。

关祺没察觉不对，看着鹏的背影笑了笑，看看天色又看看手机时间，动身离开。

她的车开走了，说着去厨房的鹏却从门口侧边走出，他踱步着走上了小道上，一直看到看不到。

最终，关祺吃上了住家饭，不过，不是她自己煮的，而是倪家的。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不算常客，但是久不久会应邀过来。朋友之间来往家里吃饭也好正常的不是吗？

因此，关祺跟倪家人也都很熟悉了，在看到陌生面孔时候，疑惑的眼神不由投向倪永孝。

“这是我弟弟，永仁。”

被点名的陈永仁站起来，拘谨地来到关祺面前。

“她是我的……朋友，关祺。”倪永孝接着介绍，中间停顿了一阵子，像是省略掉了某些字眼。

陈永仁察觉到了这个停顿，但他没有不识相地提出，而是规规矩矩向着这个疑似跟倪永孝有特殊关系的女孩子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

“你好。”关祺轻轻跟他握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