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如果说,之前只不过有个叫作“伤害”的概念,现在倪永孝的剖白就似亲自抓着她去切割,让她清楚明白每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是如何划开的,而上面全部都刻着她的名字,归属于她的赐予。
神奇的是,此时此刻,她的负罪感反而清零了,清晰明了升起的是一种快感。
差一线的感动,因他爱她得到自恋的满足而反射,恍惚之中沾染的爱意。
厨房之中突然响起了很大声的金属碰撞的杂音,打搅了气氛,关祺也即刻回神,打散心中的错觉,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不可以再向前一步,因为他一定会因此选择向她奔来,为着永达不到的目的地徒劳。原来,逃避已经是她能给出最大的仁慈。
溺水才会寻求救生圈,平日谁又会在陆地抱着祈求打救一生一世,泡沫失去洋海的漂浮只会跌低落地,沾满尘埃。
握着的手抽离,抓空,倪永孝闭上眼,叹息,但是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柔软的触觉在脸上。
关祺伸手擦拭掉了他的泪水。
“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听,但是……还有,多谢你。”关祺对着他笑,纯然的真心,“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们是朋友,是不是。”
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时光交叠在记忆,发生又过去。
朋友,以朋友开始,又以朋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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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永孝离开了,但是关祺留了下来,这下,她才算有胃口去品味这碗粥,就算了见证了一场泪水官司的纠葛,粥依然是粥,自顾自美味。
吃完粥,关祺走入了后厨了,怕陈永仁觉得尴尬一直不出来特意来提醒他:“你哥哥走了,你可以准备开铺了。”
“啊,是吗,哦。”正按着手机的人闻声抬头回应。
关祺看到人,就知道了不对,“你是谁?永仁去哪里了?”
“哈?”方奕威没意料一个照面就被看穿。
方奕威还在发愣,一旁的料理台又站起了一个人对他开嘲讽:“你装得太差了。”
说这个他就不乐意了,方奕威马上呛声:“换了那么久,没有一个人发现好不好。”
毒男版陈永仁加糙汉版邱刚敖,这样的二人组勾起了关祺的记忆,她双手抱胸打量着两人,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方奕威?陈晋?”
“你知道我们?”陈晋笑了一下,“这就好办了,我们刚好有事要问你。”
“如果你问的是之前绑架的事,阿敖已经找过我了,他没有告诉你吗?”关祺向前一步,抓住了他们刚刚时候里的重点质问:“交换了很久?你们让永仁去做了什么?应该不只是为了来偷听我跟倪先生的旧情吧。”话到最后,刻意的阴阳怪气起来。
闻言,两只公尴尬对视,陈晋还擂了一拳给刚刚不慎弄出声音的方奕威以示责怪。
“我们当然不是故意偷听到你们那些事的。”陈晋辩解了一句,“我们跟阿仁的事无可奉告,但是确实这次我们是来找你的。关小姐,我最近找到了一盒监控,里面有显示,在中环抢劫案发生前,你也出现在附近。而且,跟其中一个匪徒有过接触。更巧合的是,这个匪徒就是之前绑架你那班人的首领……”
“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冷笑着,关祺翻了一个白眼。
“事情太巧了。”陈晋双手撑在了料理台上,探身更仔细去观察关祺脸上的表情,“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来找你了,我要听你怎么说。”
没有邱刚敖那么好骗呢。关祺叹了口气,最近接二连三的事让她觉得很烦躁,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好似在走神般用回忆的口吻讲述:“那天在中环,我以为他是盲人帮过他,所以,可能是因为这样吧,他让我走。仅此而已,后面绑架校车的事我也很惊讶又碰到他,这可能就是运气差吧。不过很明显,他放过了我一次没准备再放第二次,后面的事,阿敖应该告诉你了?”
陈晋摇了摇头,“阿敖只是讲问不出有用的事。”
真的是菩萨仔。关祺轻轻笑了下,抬起头直直跟仍然审视自己的陈晋对试,眼神冰冷语气轻柔:“如果强制发生关系也算的话,我确实跟他们有关系。”她还颇无奈地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这就是为什么卫景灏在车上,而我被带走的真相,满意吗?”
她站在那里,就似一支百合,布满了灰褐的折痕,伶仃的,柔弱的,却依然伫立着。
这种真相出来,陈晋跟方奕威也非常意外,而且尴尬。
但是故意咳嗽几声,方奕威仍然质疑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同陈sir刚刚讲的,你们只能听我说。至于我说的,你们爱信又好,不信又好,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来骚扰我。如果有证据的话,你们可以拉我。”关祺一派心平气和的样,在两人对视交流之际,伸手勾住了颈间的骨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