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为挟
年关将至,钮祜禄府宅焰火明亮、灯火通明。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坐在正堂里闲话家常。
白氏与佟佳氏正陪着赫舍里氏绣福包,云霓坐在额娘身旁端着绣帕、挑着花线,微微一笑。
不待海古拉与吉尔格勒踏进大门,兄弟二人的声音已一前一后的传来。正是给赫舍里氏表演了一番人未至,声先到的戏码。
“敦亲王把御史张霖给打了。”
海古拉给赫舍里氏请了安,随后就坐在了白氏身侧。听到这一骇人的消息,云霓眨了眨眼睛,“敦亲王不是三天前才回京么?”
海古拉声音略沉,“早朝时,敦亲王戎装进殿。朝堂不是沙场,表兄更不是大战归来。还这样穿着戎装姗姗来迟,可不就是耀武扬威。”
“皇上还没说什么,张霖便出言弹劾。奏敦亲王大不敬之罪。”
吉尔格勒接过了海古拉的话茬。
遏必隆这一支,法喀与孝昭仁皇后、温僖贵妃皆出自舒舒觉罗氏。所以法喀正是敦亲王的嫡亲舅舅。
因着这一层关系,敦亲王与法喀一家走得更近,其中尤以同是武将的表弟海古拉亲近更甚。
“敦亲王为人莽直,向来就不把开口论孔孟的文臣儒生放在眼里。而言官御史上谏君王之失、下谏群臣之过。也就只有他们敢不通情理地弹劾敦亲王了。”赫舍里氏神色淡淡,“你们阿玛可知道此事了?”
白氏同佟佳氏对视了一眼,两人不敢随着赫舍里氏与两位少爷谈论朝中之事。只好安静地坐在原处专心绣着福包。
倒是云霓若有所思,“这些日子敦亲王同年羹尧走得着实近了一些。据长姐所说,华妃银钱短缺之时便会将买官之人的名字递给年羹尧。朝中赵之垣因何得以重用,不正是这个原因?”
海古拉点点头,“起先表兄还并未发作,可是在散朝回府的路上把张霖拦住,当场就把人给打晕了过去。”
“老祖宗的规矩,言官御史是打不得的。何况这还是敦亲王有错在先,眼下朝中有一小部分的言官文臣,都在上书要求皇上严惩敦亲王、以振朝廷法纪。但多数人碍于阿玛和钮祜禄氏族,尚且不敢多言。”
“且朝中富察氏大人也不知因何缘故搅和进来,看样子也是想笼络敦亲王,同那汉官甄远道一家看不过眼。”
海古拉和吉尔格勒兄弟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云霓挑了挑眉头,压低了声音向赫舍里氏附耳:“宫中和贵人因受甄氏以‘人彘’恐吓,听说现今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呢。”
和贵人富察氏虽不是出自本家,可到底也是满洲八旗大家富察氏族中之女。同宗亲眷,又哪里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敦亲王刚劳军归来颇得注目,若此时处罚有功之臣,圣上清议难免受损。”
赫舍里氏与法喀数十年夫妻,同心一体。她是最懂得法喀的想法的,因此只是嘱咐了儿子几句。
“这件事想必你阿玛心中已有法子了,你们不必再为此事忧心,顾好自己便罢了。”
两兄弟齐齐点头称“是”。
想了想,赫舍里氏又添了一句:“海古拉,平日若无事也多劝劝你表兄,叫他不要再与年氏一族有所牵连了。年羹尧愚蠢狂妄,与他同在一处,想来也是学不到好儿的。”
“讷亲堂兄和四哥走得近,你们常在一处走动。总比那年羹尧要好得多。咱们呐,到底与年氏不是一路人。”云霓摆弄着手中的绣帕,不经意地说着。
钮祜禄·讷亲是六叔尹德的次子,尹德与法喀是一众兄弟中唯二身子骨还硬朗的人了,因此法喀与尹德比起其他兄弟来关系要更好一些。
尹德袭叔父钮祜禄·图尔格的二等公,今年年初,圣上又授其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之职。
钮祜禄·尹德膝下长子策楞、次子讷亲、四子阿里衮均在朝中入仕为官。
钮祜禄氏人才辈出,族中子侄各个儿都在朝为官、且有些还身居要职,得皇帝器重。其中年轻一辈的英才正以本家嫡支的海古拉为首。
*
不过半日的功夫,云书便从宫里传来了书信。
信中大体的意思便是,甄嬛妄议朝政,言之凿凿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让敦亲王福晋出面劝解王爷,使敦亲王能够登门致歉。
于皇帝来说,这是最不伤两方和气的办法。
只是甄嬛逾矩,纵使是与敦亲王福晋谈话。阖宫之中,也该是与敦亲王有亲缘的荣嫔钮祜禄氏。而并非是她自告奋勇的莞贵人甄嬛。
皇上又下旨意,封敦亲王之子为贝子、以承父业。封敦亲王之女庆成郡主为和硕恭定公主。
赐下了“恭定”二字为封号。并且又将公主教养于宫中,由太后亲自抚养,让其家人分离。
据说,这些也都是甄嬛的提议。
庆成郡主……和硕恭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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