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
眼看临近二月二,二哥的府兵暗卫回报,说甄娘子身边的崔槿汐已经同皇帝身边的苏培盛搭上线了。
云霓若有所思。正逢传膳时,赫舍里氏一进门就看见女儿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她是没有胃口,担忧劝道:“你近来食欲不振,可也总得吃一些。额娘还命人备了你爱吃的糖蒸酥酪与蜜渍豆腐。”
食桌上五味杏酪鹅、桐皮熟烩鸡丝面、黄山炖鸽、桃脂烧肉、松子壤等御膳摆在最前方。云霓一一扫去,眼神顿了顿,未等她开口,赫舍里氏便怒斥出声:
“怎么今日菜色都这样荤腻!不知道娘娘最近食不得荤腥吗?我让小厨房温火炖着的胶枣血燕去哪了?”
赫舍里氏厉声厉色,传膳的小宫女哪见过这等阵仗,身子抖如筛糠,忙不迭下跪求饶:“昭妃娘娘息怒——”
“你下去吧。”听着宫女叩谢的声音,云霓牵着赫舍里氏往食桌旁边走边笑,“额娘何必动怒,左不过女儿就是随便吃一口罢了,糖蒸酥酪和蜜饯菱角这两样瞧着便不错。”
这一次不比从前,孕中格外的辛苦。每每都是夜不能寝、食欲不振,腰腹酸痛、浑身乏力。皇帝开恩,准许赫舍里氏提前入宫陪亲。
“额娘可曾听阿玛说过,果郡王之事?”云霓装作不经意地问。
赫舍里氏点点头,虽不解其意,却还是如实答着:“据你阿玛线人来报,果郡王不幸淹于黄河,尸骨无存。皇上的意思是秘不发丧呢。”她压低了声音,“可你阿玛仍未放弃寻找果郡王的尸首,连皇帝都盖棺定论的事情,我虽不赞同,却也无法劝解你阿玛。”
云霓一阵沉默,她阿玛兄长,都是军功显著、战功赫赫的武将。钮祜禄氏开国元勋,努尔哈赤亲赐“巴图鲁”之名的额亦都大人更是随着□□打天下的功臣。
代代如此,也难怪她阿玛不肯放弃寻找果郡王了。
“果郡王是为了大清,这一点与我二哥无异。阿玛这么做也好,先前长姐在甘露寺养胎,那舒太妃还曾派人拜见照顾过。同为武将家眷,自是不希望亲人马革裹尸。”
赫舍里氏听闻,杜口吞声,好半晌才肯开口:“蓁蓁言之有理,就当是为你哥哥增功德了。”
她也怕倘若有一天儿子得了皇帝的吩咐,外出行军时如果郡王今日一般。海古拉可是她殷殷切切盼着长大成人的长子。
云霓象征性地吃了两口酥酪,作势欲呕。赫舍里氏脸色又白,心疼女儿之心更甚,抚了抚云霓的后背,便扭头对着宫人言说快请太医前来。
安秉德得了吩咐,急色匆匆地就奔了出去。瞧明太太眼色,荠荷端来那碗血燕,好言好语的劝着主子。
云霓用帕子轻拭嘴角后摆了摆手,神色恹恹:“先端下去吧,我过后再食。”
“着人看着小厨房,把这碗燕窝接着温上。”赫舍里氏轻轻揉了揉云霓的侧腰,“你不愿喝阿胶桂圆羹,这胶枣血燕你总得喝了。”
“胶枣补脾和胃、益气生津,血燕即补肺养阴又美容养颜。听额娘的,没有坏处。”
“微臣给昭妃娘娘请安,参见夫人。”
一见叶则进来,赫舍里氏眉开眼笑,“不必多礼,快来给娘娘瞧瞧。她最近食寝俱不佳,叶太医可有法子调理?”
叶则躬身搭脉,未几脸色有些凝重道:“娘娘脉象左手弦而数,右部涩且弱,既多倡郁,又善思虑,所谓病发心脾是也。”
“且娘娘平昔畏药,岂可强药再栽其胃,诚大窘事……只可以药膳缓治。”
闻此言赫舍里氏叹了一口气,她千怕万怕就怕女儿孕中思虑过重、郁结于心。
“夫人莫急,臣这便为娘娘开一方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日日按需调理,不捎几日便可缓解。然,最重要的还是娘娘能够和颜悦气,禁忌悒悒不乐之态。”
赫舍里氏听得认真,随后让芙蓉将人送出去。待叶则走出去后,她才握着女儿手颇为恳挚,“蓁蓁可听见叶太医的话了?”
“无碍。”云霓有些心下发虚,“只是自小怕热,酷暑难耐。心绪难免浮躁了些,额娘且宽心。”
“还不与额娘说实话?”
知女莫若母,赫舍里氏一眼便看破了女儿的心虚。
踌躇半晌,云霓诚然发问:“额娘觉得甄氏可会开破大清从没废妃回宫的先例?”
“什么?甄氏?”赫舍里氏猛然一听,并未想起女儿口中的“甄氏”是何人,思虑片刻,才道:“可是胧月公主的生母,移居甘露寺的莞嫔甄氏?”
见女儿点头,赫舍里氏大骇,“以废妃之身重回后宫?那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事。”
“皇上在御花园碰上了领着胧月玩耍的惠嫔,她与苏培盛一唱一和地就引得皇上定下了二月二出宫祈福的地点。”
“那甄氏就在甘露寺呢。”云霓微抬下巴,眼底蕴出一抹奇光。
废妃回宫,增添岁数,赐其大姓,改其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