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我启动了第二次权利。年近三十，我想活出个俗人来，如狼似虎。

★★★

滴答滴，滴答，滴答滴。

儿子送去幼儿园了。

滴答滴，滴答，滴答滴。

保险公司的早会，也敷衍了事了，前提是这周，我保证能签得回第三单。

每逢午饭后，多半是他人酣睡打盹儿的慵懒时光，我可不能荒废！小我七岁的“童工”该上班了。就这样，还晚点了半小时。不过，人家跟我这个雇主事前请了假，这得准奏，人家毕竟是论文答辩。别看人家还没毕业，“有效逃学时间”都已经两年多了，应该说，高中毕业时，他就合理合法赚到了人生第一个一万块！

租了个方便接送孩子上学的公寓，我带他回来，问他：

“现在，一个月还能赚到一万块吗？”

他耸耸肩，说，“不争才是争，推荐书籍这种事，不可以太功利！”

早在一年前，全市范围内，除了新华书店，所有的书店都关门倒闭了，这也给了他们这样有颜值、有墨水的“荐书官”以机会，几乎他除了我和他关系，其余都会在网络上广而告之……

可能，有姐妹不禁疑惑，不就是姐弟恋？

干嘛，我还自掏腰包，签这第二份合约？

因为干净。

他叫朱雀。自然也是工作代号。他很干净。

和我履行合约期间，如果，跟第二个异性甚至同性，发生不正当，依照法律，他就将终身失去买房、买车、包括领取结婚证的权利，当然了，出了中国境内，他也许还能无法无天……

我很满足。

满足于他的灵魂，再是他这个人。

只有他，会跟我讲一些很遥远、很空洞的历史假设，很特别，又迷人，我就是喜欢听，比如什么1939年纳粹德国没有进攻苏联，苏联未来两年，是怎么反过来攻取半个欧洲的……我不在乎谁对谁错，作为女人，被自己灌了迷魂汤的女人，我只喜欢听：打起仗来，谁把谁都给突突了……而且，他毕竟只是个小伙子，没那么深的城府，以至于他会告诉我，本不该超过合约里的一些内容，比如他被亲生姑姑供养出来，大学念了法律，竟然是为了跟父母打官司！我上学时，没懂得鲁迅先生笔下的丑，听完他的故事，如狗皮膏药的他父亲，如裹脚布的他母亲，就都明白了。

请你吃下午茶吧。

这是属于我俩的接头暗号。屋外阳光明媚，室内星空自制。才下午两点而已。

滴答滴，滴答，滴答滴。我心跳得凶，他耐心得很。

滴答滴，滴答，滴答滴。都吞下一杯，我任他使唤。

第一个十秒，像广播操。他斯斯文文，我唯唯诺诺……

后三十分钟，如奔牛节。我潇潇洒洒，他勤勤恳恳……

你几点接孩子？

这话，咋一听是暖心，实是一种心计，一种催促罢了。我还陶醉其中呢，瞅一看手机，还差五十分钟呢！早不糊涂，晚不糊涂，偏偏这时候，我定睛一看，话又来了：

你啥时候纹身了？

跟一本书有关，回头告诉你。

他几乎脱口而出，就像赛前针对性训练过一样。然后，他就去洗澡了，惹得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儿。悄悄地，翻了他的包儿，翻了他的兜儿，这不合规矩，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更不对劲儿了……晚上，我忍不住，问了两个同学，她们也都吃了“螃蟹”。

俩人合起伙儿来劝我：

别太多虑，今时不同往日，一场选择，男人们不敢以身试法，代价太大。

说得也对。她们俩都比我敢想敢干，一个是男方比自己小十岁，一个比自己大了二十五岁！

你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享受当下，也就是合约的当下，没什么比开心最要紧了，这可是老娘们，拿自己赚来的银子换来的！捆绑的婚姻，越来越不流行了，该淘汰了，至少是该更新换代了。而合约，则是我们女人自定义的。女人沉浸时，盐，都是甜的，醋，也可以是辣的！每一刻时间都似小长假，每一处心情都如夏令营，除了相遇是短暂的……

朱雀，逐渐在我的世界内外流亡。

上周五，他风风火火走了。就像这周三，他风风火火来了。

习惯了，就好了。我跟自己说。没多久，他跟我说得，其实已经是善意的谎言了。

你最近兼职写作？

他点点头，说，今儿要多陪我一会儿。我故作矜持，说，快乐，如果不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