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
人便是昨晚吹笛之人,更是生出了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慨。
男人在此处站了有一阵了,他在林中欣赏秋色,目之所及层林尽染,却见两个容貌相似的秀丽女子由远及近,好似一对并蒂莲。
男人觉得眼前的场景着实有趣,不禁脱口而出一句诗来,似赞叹,似调侃,亦似轻薄。
——交枝各倚青罗盖,并蒂俱酣红玉葩。
云遮月学识浅薄,未曾听出男人话中的深意,云蔽星却是觉得此人言语轻浮,举止孟浪,不由对他没了好脸色。
男人一笑,“在下韩与斟,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云蔽星不作声,云遮月却是冲着韩与斟一福,定定地看着他道:“小女子云遮月,这是舍妹云蔽星。”
话一出口,韩与斟就在心下暗叹:这么俏丽的脸蛋,谁承想一开口说话却是把烟嗓,着实可惜。
韩与斟眉目含笑,“二位也是来赏枫的吗?我听说整个京城,属这崇山寺的枫叶最红,原以为只有我一人看这漫山朱红,竟不知也有佳人共赏秋色宜人。”
云遮月双颊绯红,赧然道:“崇山寺的枫叶堪称一绝,我们姐妹二人有幸与公子同赏此景,亦是缘分。”
云蔽星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云遮月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她还是头一回见。
韩与斟久经情场,只一眼便看出云遮月对他有意,他不动声色,转而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蔽星,眼角含笑道:“我方才瞧见这位小姐在挑拣落叶,可是想制成书笺?”
韩与斟碧色的眸子如山如海,他抬眼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耽溺春水的错觉。
云蔽星看在眼里,只淡淡道:“我左不过是拈花惹草,又何必费那功夫手制信物?”
韩与斟听出云蔽星话里有话,立时笑了,他盯着云蔽星,语带调侃道:“小姐当真另辟蹊径,既是拈花惹草,这满树鲜红欲滴的霜叶你不去摘,偏要去拾地上枯黄衰败的落叶,这般口味独特,在下佩服。”
云蔽星没料到韩与斟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她分明是在讽刺此人拈花惹草,对方却顺着她的话借势反击,换做是旁人被这么奚落,早就无地自容了,这人倒是一派从容,还能反唇相讥,可见也是个不要脸的。
云蔽星心下不屑,轻蔑一笑,“公子好雅兴,想必是对拈花惹草一道颇有心得吧。”
韩与斟打量着云蔽星,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示弱般的浅淡兴味,他懒懒回敬道:“心得谈不上,不过懂些常识,既是拈花,自然要拈那花期正浓的,谁又会去拾些残花败柳。倒是小姐方才那番话,像极了我府上吃味的婢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负了小姐你呢。”
云蔽星一向自诩伶牙俐齿,如今也被韩与斟噎得哑口无言,她是断没想到此人脸皮厚比城墙,居然靠着嘴上功夫占她便宜,空口白牙污她清白。
韩与斟自觉口头占了上风,不免心下快意,他潇洒一笑,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说出的话却是刁钻至极。
“小姐今后说话须得谨慎些了,免得招人误会。不过在下实是不解,你我不过初见,话都还未说上几句,小姐何故句句带刺,处处针对于我呢?”
饶是云遮月再迟钝,也觉出不对了,这二人之间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含沙射影,竟是谁也不愿落了下乘。
这哪里是萍水相逢,分明是狭路相逢。
正想劝解几句,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少爷!”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韩与斟面前。
韩与斟长眉一轩,似有不满,“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少年被韩与斟的表情慑住,连喘气也不敢大声,只得把头凑到韩与斟耳边,低声耳语了起来。
韩与斟蹙眉听完少年的话,表情有些不耐,低声道:“我知道了。”
转头看向云家两姐妹,扬声道:“实在不巧,在下琐事缠身,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韩与斟转身的时候,那双绿色的眸子看向云蔽星,而后极轻地一笑,领着小厮扬长而去。
待人走远了,云遮月才拉着云蔽星,埋怨道:“阿棉,你方才何故对那位公子冷嘲热讽?你们认识吗?”
云蔽星不屑地一笑,“姐,你看不出来吗?此人油腔滑调,寡廉鲜耻,我若不戳破他的心思,他便要把你这朵花给采了。”
云遮月不以为然,“阿棉,你为何总要把人往坏了想。你可看到,他的腰间挂了把笛子,我猜,他便是昨晚同我合奏之人,这般因缘际会,岂非佛祖的恩赐?”
云蔽星看云遮月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挑刺的话到了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韩与斟跟着小厮到了寺中的一处院落,甫一推开门,一阵香风扑来,便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韩与斟看着怀中之人,无奈道:“芙娘,你又是哪里不舒服了?火急火燎地叫我回来。”
芙娘柔若无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