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用完膳后,沈朗廷竟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拿着一些书册坐在了书桌前,梁芊雪以为他是回来整理案卷信息,也不敢打扰他,只能坐在小榻上百无聊赖,直到常嬷嬷吩咐下人送来浴汤,屋子里才有了声响。
下人陆陆续续来了好几趟,期间梁芊雪一直在小榻上盯着沈朗廷,见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不知有没有因为这淅淅索索的吵闹声而恼了,但如今借住在州府衙门里,不像沈府那样有单独的书房,她也不好找什么话让他去别的地方整理案卷。
于是在下人都出去后,她在春喜的陪同下去了屏风后面,她并不会因为沈朗廷在屋里而不愿沐浴,她只是有些奇怪,从前连在她面前沐浴都会不自在的沈朗廷,怎么这次会这般坐得住,难不成他真是整理案卷入了迷?
如果当真是这样也挺好的,省得他会觉得不自在,他由始至终都不曾把两人已经成亲这事当成一回事,倘若回神时突然意识到她正在他不远处沐浴,只怕会吓得夺门而逃吧。
“噗——!”一想到他慌忙往外走的模样,梁芊雪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春喜不明所以,将梁芊雪扶进木桶里,低声问道:“殿下在笑什么?”
梁芊雪哪能跟她分享这些,眼珠一转,扯谎道:“不过想着明日便能回去了,有些高兴罢了。”
“奴婢也很高兴。”春喜附和道。
“你高兴什么?”梁芊雪将水面上的花瓣捧在手心,漫不经心地问道。
“奴婢是为殿下高兴呀,这州府衙门虽然也算得上有几分模样,但哪能和长公主府比,更别说是裴县那破破烂烂的客栈了,前些日子殿下住在那里,奴婢可心疼了,殿下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有什么可委屈的。”她吹着胸前飘着的花瓣道,虽说春喜说的那些她确实感受到了,但这次来了这里,她遇上好多新鲜事,这也不挺好的吗,重活一世,她也不想像上一世那般被束缚在帝都里,等以后事了,她想要游遍整个西凉。
春喜却不知她所想,只管把这些天心里的苦水趁机倒出,“怎么不委屈了,裴县受了灾,瘟疫又刚刚压制,奴婢是把这周遭小县都跑遍了才寻了些上好的蔬果给殿下做的膳食……”
“好啦,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回去好好奖赏你一番,行了吧。”说着,她故意掬了一捧水朝春喜泼去。
“殿下别闹……”春喜被泼了个满脸,擦着脸上的水,嘟嘴说道:“奴婢不苦,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梁芊雪整理散下来的头发,“就拿这头发水来说吧,殿下出门匆忙,带来的头发水都用完了,这杏梅香的头发水只长公主府独有,外面买不到,这几日用着别的头发水,奴婢真怕伤了殿下这似锦缎般的头发。”
梁芊雪听了只觉得她小题大做,“不就几日没擦吗,怎么就伤了,难不成这头发比我还娇气?”
“殿下可别不当一回事,这头发一旦伤了,可是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能养回来。”她摸着这头发都有一点点不柔顺了,仰头,想哭……
梁芊雪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赶紧哄道:“好好好,回去就养行了吧,回帝都时我们顺路去承月山庄泡一晚温泉怎么样?那里的腊梅肯定开了,到时候折一些给皇帝哥哥,他肯定就不会骂我了。”
“陛下怎可能骂殿下。”
“皇帝哥哥都叫苏公公来了,只怕是气极了。”一想到梁煦,梁芊雪就有些心怯,回去了真怕皇兄会禁她的足。
“陛下不过是担心殿下安危而已。”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在这里有沈……”她这才意识到沈朗廷还在那书桌前坐着呢,她和春喜聊了这么久,都把他给忘了,只怕两人的谈话都被他听了去,想他定觉得吵闹吧,“快别说了,洗好了吗?我想去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想到沈朗廷,她顿时有些慌张,“哗啦”一声从木桶里站了起来。
“殿下先别起来,当心凉了身子,奴婢先给你将水擦干净!”春喜生怕她受了凉,忙举着浴巾抱住梁芊雪跨出来的身子,没想这一着急,竟将放在浴巾下的换洗衣裳给连带着勾了过来,那衣裳顺着她拢过梁芊雪的动作顺势落在了木桶里,眨眼就浸湿了。
“哎呀!”春喜立刻伸手去捞水里的衣服,这身子往前一倾,竟将一旁没有防备的梁芊雪撞了个正着,“啊”一声朝后倒去。
“殿下!”春喜攥着手里的湿衣服大喊道。
“好痛!”梁芊雪一手攥着身前浴巾,一手抚着自己的侧腰,这一下摔得着实有些重。
“长公主!”沈朗廷闻声过了来,垂眼一望,见梁芊雪倒在地上,两步跨了过来,一个俯身将她抱起,急急朝床榻走去,将她轻轻搁在床榻上,又拿锦被将她周身裹住,这才出声道:“可是摔着哪里了?”
他的声音像一阵疾风般钻进有些失神的梁芊雪耳里,她这才回过神来,抬着湿热的眸子望着他,瞧着他眼里的关切,她又急急躲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