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澹】亡故
道,“我还能再见到爸爸吗?”
年轻的温柔女护士愣了愣,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才能更好地回答小朋友的问题。
不清楚丈夫因为什么原因而晕倒,也不知道去医院之后得在医院里待多久,薛宜问道:“可以让孩子去医院吗?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没人照顾。”
“可以是可以,但是医院来往人多,存在诸多安全隐患,你能保证把孩子看好就行。”医生回复道。
几番思量,医务人员最终同意让苍兰跟母亲一同陪同父亲前往医院进行救治。
这也是苍兰出生以来第一次坐救护车。
外面仍然下着大雪,道路积雪,许多车辆无法正常行驶,路上有环卫工正在清除积雪,街道和社区也启动了除雪车进行除雪工作。
路面积雪打滑,救护车减慢了车速,却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行驶。
半个小时后,救护车抵达了医院,一下车,医务人员便加快步伐,将父亲推进了急诊科的抢救室。
“请家属在外面等候,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医生会及时向你们通知。”
抢救室的大门被紧紧关上。
一道生死之门将完整的一家人阻隔开来。
苍兰和薛宜呆呆地坐在抢救室外的座椅上,彼此没有说一句话。
苍兰也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她不喜欢的地方。
浓重的刺鼻消毒水味弥漫在走廊上,挥之不去。
其间不断有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
医生将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书交到薛宜手里:“病人现在的病情十分复杂,我们不敢保证抢救能否成功,也请你们家属一定做好心理准备。”
谁都没有料想到男人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薛宜紧握住黑色签字笔,含着眼泪,一次又一次颤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爸身体一直不好,不允许我们生病,自己生病了也从来不说 ,如果我半夜起床看他一眼,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薛宜掩面自责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个落寞的人坐在抢救室门外等待最后的宣判,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长到苍兰以为,仿佛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
不知等了多久,医生打开抢救室的大门,用苍兰听不懂的医学专业用语无奈对薛宜说道:“太迟了,病人大面积脑出血,已经形成了脑疝,脑干持续受压,我们全力抢救也无能为力。”
苍兰听不懂什么是脑出血,什么又是脑疝,但她知道父亲的身体里应该早早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而今晨那场看似普通的跌倒其实就是最后爆炸的表象。
“你们进去看看他吧。”医生和护士默默给她们让出一条路。
苍兰根本不敢往里面看。
躺在抢救床上的男人,被白色盖被覆盖住整个身子和头部。
——那是她的父亲。
父亲那双曾经多次使用暴力的手也无力地垂在床沿边。
苍兰这才意识到,那个让她和母亲前半生一直生活在地底下卑微苟延残喘的父亲是真的走了,是真的不在了。
太突然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让苍兰觉得,现在所经历的种种都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
母亲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解脱还是哀叹,她拖着灌满铅石的步子迈进抢救室,站在父亲身旁,说道:“你呀,生性暴躁,害苦了我们一家人,一辈子也没有享受过好日子,才三十五岁,就这么没了……”
母亲说着说着,眼泪便簌簌掉落下来。
很奇怪。
苍兰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不是她生性凉薄,她的确不喜欢父亲,但是现在她也完全讨厌不起来。
倒春寒的落雪已经停了。
父亲离世的事实已无法改变,苍兰和母亲落寞地坐在医院走廊上。
“我们解脱了……”母亲仰面说道。
过了许久,薛宜无力拿起手机一个一个拨通平时几乎不曾联系的亲属电话。
“不可能吧?前段时间还好好的……”
“太可惜了,孩子才十多岁……”
“世事无常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感到痛心啊……”
“你们母女俩别太伤悲了,人还在医院吗?不要让遗体一直停在医院里,赶紧商量着把后事处理了吧……”
……
有人震惊,有人惋惜,有人流泪,只有置身事外的人理性看待。
经过反复商榷,最后,亲属们达成共识,联系了殡仪馆。
等待殡仪车的过程中,不断有车祸伤或者其他病重患者被送入抢救室进行抢救。
苍兰也终于明白,抢救室这个地方,存在一条无形的链条,连接着生与死。
不一会儿,殡仪馆的人来了。
身着素色服装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