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进学
,柳熙君比沈璃月年长两岁,沈璃月坐定后,与他微笑点头,柳熙君也浅笑回应,教她书本笔纸如何摆放,沈璃月依言摆放准备妥当。
袁夫子到了,学生都起身行礼,沈璃月也跟着行了礼,抬头的时候看到袁夫子正在看着她,她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这里只有袁夫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坐吧,今天新来了一位学生,是沈将军的侄子沈离,大家要好好相处。”袁夫子坐下捋着胡须说道,“现下大家把《左传》拿出,今日教学齐桓公入齐一课。”
“鲍叔牙的识才荐贤不妒,齐桓公的知人善任,终成一代霸业,大家来谈谈对这课的感想。”
“世人多渴望名利,鲍叔牙这一心为国为君,举贤荐能,最为难得,如今多有门第之见,常有嫡庶之争,若朝臣能摒除私见常怀公心,令有能之士皆能一展抱负,家国何愁不兴盛。”柳熙君先开口说道。
“如今九州一统,正是海晏河清之时,与齐国当初纷乱的时局已是不同,国乱则思良相,齐桓公“葵丘会盟”也宣出“尊贤育才,以彰有德”,齐国非无贤德之臣,然齐桓公晚年宠信奸佞,终至国运衰败乃至灭国,可见国君能否知人善用才是国运能否昌盛的根本。”楚洵认为国君若是昏聩不明不能知人善用,纵有良臣也是利剑蒙尘。
座下学生听了他们两人的发言后也纷纷说了自己的看法,唯独沈璃月还未开口。袁夫子不知她是未听懂还是不敢说,便点道:“各位都说了自己的见解,沈离你也说说看,错了也无妨,本是家塾之内的探讨。”
沈璃月听见袁夫子点到她,便正襟回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高山流水常有知己难得,鲍公识人的眼光,和甘居人下的大义都是难能可贵的,世间人心最为难测,鲍公引管公为知己,深知其为人才能,才将其推荐给齐桓公,成就一段佳话,然世间沽名钓誉者有之,包藏祸心者有之,即使奸佞其人前也是道貌岸然之辈,如何能轻易分辨忠奸,再者圣心难测,人愿君如天上月,我期君似明朝日,王朝兴替自有定数,若真是国运衰微,纵有明君良相也难转圜。早年九州离乱,百姓也是颠沛流离,现我朝一统九州,应是休养生息之时,一如管公所言“遂滋民,与无财,而敬百姓”,应还富于民、藏富于民,百姓若能安居乐业,纵使皇权更迭,也不使百姓罹难。”
袁怀诚听了她的话,暗暗有些惊讶,沈璃月年纪尚小且是女子,但听她所言见地并不一般,处处表明空谈无益,实干兴邦之见,不由地抚掌一笑,真不愧是沈方峻的女儿,若她是男子怕是更能有一番作为,因这心怀苍生善行天下的品性最是难得。“诸位所言都有可取之处,这只是家塾内的讨论,不足为外人道也。”今日讨论的话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被人曲解,袁怀诚特意嘱咐了一下。
散学回来,楚洵一直想着沈离课上说的话,他也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虽然课上没有表露,但内心还是深受触动。楚洵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难产而亡,宬妃与楚洵的母亲是亲姐妹,不忍他年幼失恃,便接到宫中与楚越恒一同教养,所以他与楚越恒的关系比较亲密。十五岁以后楚洵才回到敦亲王府,那时候敦亲王早已续弦了一位福晋,还生下了一儿一女,因为从小没有生活在王府,回来以后也和他们感情都淡淡的,虽是回家倒像是客居,一家人的相处也是恭敬客套,除了日常的请安也没有很多的话可以聊,即使在家里也常常感觉孤寂。
他以前说沈将军夫妇感情甚笃,虽然子嗣单薄却也没有纳妾,征战之时将一双儿女也带在身边,他听了很有些羡慕沈玦明,虽然大家都说他身份尊贵,但是这份骨肉亲情,是他一直渴望而不可即的,所以沈将军回京都以后,他就想办法结识沈玦明,果真没有让他失望,沈玦明豁达洒脱,如春风般和煦,虽比他只大了一岁,却能感受到他的老成持重,听说他很疼爱他的妹妹,亲自教授骑射,在外的时候操持她的饮食起居,这几日看到沈玦明对沈离的照顾也知道所言非虚,沈玦明真的是很细心周到的人,把弟弟妹妹都照顾的很好,这么想着他也有些羡慕沈离,虽然在京都客居,但是确有伯父伯母和堂兄看顾,听说沈将军亲自去袁夫子家送了六礼束脩,对子侄能如此尽力也是难得,对沈离也不由地高看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