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飞舞
刚过完月假,一帮学生很难收心。十一月的风,掐着外边樟树的脖子摇晃,樟树上面还挂了三四根棕色的英语听力的磁带线,随着风在牵在树梢上波浪似的飘。早餐时间在早自习后面,教室里一帮没吃早饭的闹成了一团,男男女女分成两个阵营,抽着皮带打架玩,估计是不饿的。
在这个学校,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把学习当回事,平均每个班有两到三个“睡神”,睡神就是只要他或她趴在桌子上了,老师的扩音器在你耳朵边上炸开了花,也不会醒来的大神。
大多数是每天打打闹闹、玩游戏、谈恋爱、看小说,得空了就听一耳朵课的人。
杨山己抬头瞄了一眼头顶天花板上糊着的口香糖,忍着呕吐的欲望把头扭向窗外。她后面坐了一个人模狗样的傻叉,带领班上的男同学把嚼完的口香糖糊向天花板,然后每周大扫除的时候再把它们铲下来。
杨山己早自习看心情读书,是语文就读,是英语就发呆,一三五的语文,二四六的英语,今天周二,宜发呆。
正看外面飘着的磁带看得出神,后背被人挠了一下,一道指甲刮过外套的声音入耳,杨山己面朝着别人看不到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之前还穿短袖的时候,后面这个傻叉就爱用他长长的指甲勾她内衣带子,拉开,然后弹回她的背上,杨山己课桌一前再前,最后被前桌一下顶回了原地。
别人也需要足够的空间,唉。
杨山己默默叹气。
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物品,杨山己扭头看窗外,是一捆不知道从几楼垂下来的用磁带扎着的纸,上面的字很好看,好看的字她见过许多,但这种字体杨山己第一次见,连着看就像字会在纸上跳舞一样。杨山己快速的把纸抓进来,扯断磁带线。她不敢把头伸到外面去抬头看,怕有人恶作剧吐痰,据说她们十中每年都会有一两起因为被人从楼上的吐痰砸到而引起的群架事件,九月初军训时期就已经打了一场了。
那个人运气是真的不好,刚把把子摘下散热,一口痰就落下来了。所以杨山己每次出教学楼都是猛的窜出去,一方面是万一被人吐到很恶心,还一方面是她也叫不到那么多人办给她打群架。
小心翼翼拆开这捆废纸的包扎,一层层掀开,里面没有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有写着类似“十分钟不传给下一个人就会死”的诅咒,杨山己松了一口气。
英语老师的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响了警钟,杨山己没那个胆子明目张胆的叛逆,立马翻开书背单词。
果不其然,后面那个叫叶新的傻叉又替全班吸引了火力,以至于杨山己在前头不得不绷着一根弦,一个单元的单词已经读了三遍,她已经记住了最简单的那两个单词以及它们的第一个中文含义。
学渣就是这样子的,老师在,那就沉默低调的玩,老师不在,那就情绪激昂的玩。自从国庆过后没有午睡,只有午自习,但午自习老师也要休息,精力还旺盛的年轻班主任还对他们的职业生涯怀揣着充分的热情和希望,坚持每天来巡逻。
但真正精的是老教师,以他们多年的丰富经验来看,你没有规律的来教室串下门,学生反而警惕着不敢太造次。你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有迹可循的规律,那这个班主任就是个纸老虎,你来的时候他们安安静静,走了以后他们轰轰烈烈活一场。
杨山己所在的七班的班主任是个成了精的老教师,她甚至走路没声。
当杨山己看小说看入了迷,拿起她的语文摘抄本记录其中她觉得优美的片段,什么为你画地为牢,什么敌不过你一滴眼泪云云。
当她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真情实感为爱情感动的时候,班主任张丽华的冷不伶仃的在她身后响起。
张丽华声音并不大,还有点细声细气的,不会打扰到其他同学,但杨山己知道叶新手机定然是要被没收的,接下来他就会有更多的精力转移到她身上,令她疲于应付,但这都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趁张丽华不注意,杨山己同学假装自然的把小说收进课桌,怕班主任发现她特地没把书合上,书的封面太过艳丽。
课桌是木制的,桌面是两块板子,一块活页的可以掀开放东西到课桌肚子,她把课桌合得只剩一条小缝,随手掏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是她早自习从窗外取到的那捆纸,有语文试卷,有草稿,还有一堆杨山己看不懂的公式。
摊开后的最上面是一张试卷,分数149,试卷的主人用放荡的字迹藐视分数在分数边上写打油诗:
《某某》
作者无敌大帅哥
我名某某字某某,
某某是我。
某县某乡某村住,
某年某月某日生。
某经某次某某事,
某待某时历某城。
杨山己撇嘴,写什么诗?149分了不起?
杨山己拿着试卷有点嫉妒,有点不服,还有点惊叹,心里默默记下打算找机会百度看看是不是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