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父亲也在旁边帮忙着打禾,在快要打完地上的稻把时,父亲问堂伯:“达华毕业了是吗?”
“六月份毕业了。”堂伯说。
“找到了工作吗?”父亲问。
“在另外一个镇的一个村里,准备做小学代课老师。”堂伯说。
“做老师好,不用一直种田。”父亲说。
“工资不高,只有三四百一个月。”堂伯说。
“那也总比种田好,种田一年也就八九百块。”父亲说。
“他一些初中没读完的同学,出去打工一个月都有七八百块。不过随他,打工也是一天干到晚,做老师虽然工资低点,但也比较自由,不用每天都守在流水线上干活,阿芳就是在流水线上干活。”堂伯说,“家辉呢?应该继续读书吧,能读书,还是多读点书好,阿芳,虽然是女孩子,我也是想让她多读书的,可是她读不下去,也是没办法。”
父亲应了一声,打完手里稻把的稻谷,把手里的稻把扔在地上,转身去拿下一把稻把,然后走走到打禾机旁,边踩着打禾机边左右翻动着手里的稻把。
此时地上的稻把并不多了,还只剩下五六把稻把没打。
堂伯打完手里的稻把之后,走到不远处,把箩筐拿到打禾机旁,用筛子把打禾机里的稻谷一筛一筛舀到箩筐里面。
堂伯把打禾机里的稻谷都舀出来之后,刚好四个箩筐,两担。
夕阳已经落下一半在山上了,堂伯和父亲担着稻谷走在前面的田基上,健华和志华走在中间,而家辉和家豪走在最后。
前面远处是连绵的大山,山脚下的房屋,此时正炊烟袅袅。
回到家,父亲把帽子挂在墙上的,然后走到屋厅那里,坐在那小板凳上,拿过墙角的烟筒,放在膝盖上,在从袋子里掏出烟袋,拿出一小戳放在烟嘴上,用打火机打着之后,就开始抽起烟来。
妹妹和母亲已经收好稻谷,而且已经烧好饭菜,父亲抽完烟,过来吃完饭不久,又往大门口出去了。
“哥,你去读初中吗?”晚上睡觉时,家豪刚躺下来便问家辉。
“不知道呢。”家辉说。
“不读的话,是不是就会像慧芳姐那样去打工啊?”家豪问,“我也不太想读书了,我想像慧芳姐那样去打工,听说一个月有七百多块。”
“为什么不想读书?”家辉问。
“成绩不好!”家豪说。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家辉问。
家豪没有马上出声,但是很快就说,“达华哥这么厉害,都没考上高中,我成绩这么差,去读初中肯定也考不上。”
“可达华哥现在毕业找到工作了,他不用一直种田。”家辉说。
“哥,你没看到德勇德良,也一直跟我们一样,一直都种田吗?”家豪说。
德勇和德良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德良还没有转正,是代课老师,听说他现在的工资,只有两百多一个月,德勇就好一点,他在去年转正,工资有四五百一个月。他们两家人像德明家一样,一直都在种田,农忙的时候,他们利用午睡的时间干农活,或者一放学,就先去地里干活,然后在回家。
“其实我还是想读书,不过我成绩不好,读也可能真的考不上高中,考不上高中,只能去读中专,可我家又没有堂伯家有钱,所以,我也不知道读不读,看看爸怎么态度吧。”家辉过了一会才说。
“我感觉爸根本不关心我们,你看他有问过我们一次成绩吗?而且每次学费我都是最后一个交,有些同学还因此笑我。爸只会在我们犯错的时候打我们,根本就不关心我们。”家豪说。
“爸至少还让我们读书,爸每天都在干活,爸也不容易,而且家里也是没什么钱。”家辉说。
家豪撇撇嘴。
农忙结束不久之后,又开始下一轮的耕种了。而在这期间,父亲始终没在问过家辉关于上学的事情,家辉也没有主动说起,父亲去干活,他也去帮忙干活,家辉现在已经能挑起比较重的东西了。
在八月份,家辉正在帮忙给地里的秧苗铺上水衣,父亲突然问:“家辉,你是想去读书,还是想去打工?”
家辉看向父亲那里去,父亲正弯着腰给秧苗铺水衣,父亲的侧脸很黝黑,不知是不是因为腰巾绑的紧,父亲的背脊线清新可见,家辉忽然觉得父亲的腰好像比以前又弯了一点。
“我不知道。”家辉迟疑了一会说。
“如果你想去读书,就继续读书,学费的事,不用担心,如果不想读书,过了年之后,跟慧芳去打工。”父亲说。
家辉看向父亲那里去,父亲此时也看着自己这里来,说实在,虽然天天见着父亲,家辉却是很少这样正视父亲,很少这样和父亲对视,家辉在这一刻 ,甚至觉得父亲的眼神有点陌生。
父亲只是看了一眼家辉,就继续弯腰去给地里的秧苗铺盖水衣,家辉也在另一边帮忙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