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
晴空朗日,沈玥却只觉遍体生寒。
一时间呼吸凝滞,她的双脚好似被锥子钉入地底,僵硬地立在原地。凉意从指尖泛起,蔓延至全身,捅入五脏六腑。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将这玉佩视为珍宝,时常带在身边,片刻不离。
爹不是嘴碎的人,不会把这时往外头说,阿弟断然不会做出陷害她的事。将知晓此事的人一一排除,只剩下与她青梅竹马的……赵朗。
沈玥竭力攥紧衣角,双手止不住颤抖,两腿发麻瘫软。
“喂,你怎么了?”朱茵珞看见沈玥嘴唇骤然变得苍白,面无血色,下意识拉了她一把。
“谢谢,我没事。”沈玥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随后深吸一口气,压下波涛汹涌的内心,调整好呼吸。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可别说是我整的。”朱茵珞有些嫌弃地抱怨道,“你要真觉得委屈,就去找他算账,臭骂那家伙一顿。”
朱茵珞一手叉腰,昂着下巴,指尖正对着那诬陷沈玥偷玉佩的男子。
很显然,朱茵珞还以为她在因为这事感觉难过。可沈玥真正的关注点早已不在此处,她真正关心的是害自己落水的幕后黑手。
被朱茵珞这么一打岔,沈玥倒是从洪水决堤般汹涌的背叛感中抽离出来,心中倒是舒坦了些许。
她露出浅浅的笑容:“朱小姐说得对,有委屈就该算账,不能憋着。”
朱茵珞微微一怔,目光在沈玥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好似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说实话,她完全没想到沈玥居然会附和这话。毕竟她见惯了忍气吞声的沈玥,从来不曾想过这种话能从这人嘴里说出来。
沈玥对于朱茵珞讶异的眼神浑然不觉,她心里头还挂着伤痕的事。
太后曾说过要抬头挺胸,不能畏畏缩缩。想到这里,沈玥呼出一口浊气,挺起胸脯,眼神清明,直视着赵朗:“赵公子,你身边的小厮看起来有些面生。”
那褐衣小厮听到这话,缩了缩肩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朗面上如常,淡然一笑:“玥儿倒是与我生分了,以前都唤我朗哥哥,如今却叫我赵公子。”
表面上他在回话,实际上却顾左右而言他,并未正面回应沈玥挑起的话头,反而换了个话题。
沈玥没有被他岔开注意,继续追问道:“他手上的可是抓伤?看着像是新添的伤口,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伤到的?”
褐衣小厮闻言,连忙扯了扯衣袖,想要遮掩住手背的伤疤。赵朗听见沈玥的问话,脸上闪过片刻惊讶,扭头朝小厮望去,很快又恢复如常。
“家仆愚钝,做事笨手笨脚,有劳玥儿关心。”赵朗这话说得谦卑,却将受伤的原因草草带过。听着像是在感谢沈玥的关心,实则含糊其辞。
这套说辞很是礼貌,挑不出什么错处。若沈玥再追问下去,倒显得咄咄逼人。
“你……”沈玥还想再说些什么,人群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迎面走来一位靛蓝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两鬓蓄着胡须,眼角堆着皱纹,周遭透着肃然之气。
朱茵珞绷直身子,有些紧张。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怎么惊动了父亲大人。
“都散了吧,挤在这里像什么话?”朱弘毅甩了甩衣袖,面露不虞,“闹成这样,我在书房都能听见动静。”
一些精通人情世故的宾客很快就明白过来,兵部尚书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兵部尚书朱弘毅向来跟中书令何文不对付,前几日因为一些小事弄得不太愉快。若是宴会上的事情传出去,指不定会被何文参上一本,扣上行事奢靡、管教不严的名头。
想通其中的因由,众人纷纷离席辞别,这场闹剧最终草草收场。
“茵珞,你最近越发放肆了,自己回房反省去。”朱弘毅捋了捋胡须,语气严厉,“赵朗,你等会儿到我书房来。”
沈玥站在原地,觉得他们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自己不过一介外人。听兵部尚书的稀疏平常语气,应该对赵朗很是熟悉,貌似是有事要吩咐的样子。
原来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赵朗已经跟兵部尚书走得这般近。难怪有流言说赵朗指不定会成为朱家的上门女婿。
朱弘毅突然打量了沈玥一眼,那目光深邃,似乎要将她穿透。好在他并未停留多久,便利落地转身离去。
看起来他对宴会上的事情漠不关心,不曾过问半句。今日之事必然是讨不来说法了。
沈玥敛下目光,低头望着手腕的玉镯,心中有几分怅然若失。她神情恍惚地走了几步,正欲离开,心底却又涌现一丝不甘。
“赵公子,请留步。”
沈玥脑子还没下好决定,嘴边的话却脱口而出。
赵朗脚步一顿,袖口在半空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