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子
玥。
“谢太后娘娘。”沈玥小心翼翼地接过橘子,缓缓地塞入嘴里,边嚼边瞥了几眼李兰珠的神色。
她以前一直觉得太后虽然言辞犀利,但待自己很是亲和。方才见太后训人,这才真正直面上位者的威压,竟一时半会儿有些发怵。
“你在害怕哀家?”李兰珠瞄见沈玥藏在袖中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她生平阅人无数,很快便明白了原因,倒也没有气恼,只是笑道:“刚才提议划拳的时候胆子还大得很,这会儿倒是知道害怕了?”
李兰珠笑她想得天真,能在这宫中稳坐太后之位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善茬。沈玥念着自己对她的好,便把自己想得心善。眼下见到这番情景,有些落差也在所难免。
沈玥口中含着橘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知道害怕也好。”李兰珠双眼直直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望着何处,“毕竟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呐。”
她脸上神情淡淡,无悲无喜,仿佛忽然间超出尘世的羁绊。
“你可曾怪哀家,把你拉入这火炕?”
“不怪。”沈玥原本一直缩着身子,这时却抬起头来,“这是我做出的决定,自然愿意承担结果。”
“哈哈哈哈哈!哀家有些糊涂,不知道你究竟是胆小还是胆大了。”李兰珠捂着脸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苦涩,“你这副样子,倒是让哀家想起了一位故人。”
李兰珠起身,绕过金丝朱雀屏风,从梳妆台的桌面上拿过一个匣子。
“当年与哀家同时入宫的那些个姐妹,只有哀家活到了如今。每每念起她们,我便拿出这盒子里的首饰瞧上一瞧。”
李兰珠当着沈玥的面,将里头的珠宝首饰一个接一个拿了出来。她缓缓开口,语调没什么起伏,说出来的话却惊心动魄。
“这手镯,是当年玉贵人赠给哀家的,后来她难产而亡了;这扳指,是惠妃赠给哀家的,后来她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这对镂金耳环,是当年宜嫔赠给哀家的,后来她失足跌入枯井,成了一具白骨。”
“至于这钗子……是淑妃的。”李兰珠的指尖轻柔地拂过钗子上缀着的宝石,“今天我把它赠给你。”
她抬手将钗子插入沈玥的发髻:“这钗子配你刚刚好。”
沈玥默然盯着匣子,嗓子发不出声音。她看着这些珠宝,仿佛看见了如花似玉的娘娘们,在这宫中消逝的半生。
原来这头上的珠宝首饰,不是所有人都担得起的。
她哑了嗓子,问道:“娘娘为何独独将这钗子赠我?”
“不为何,想送便送了。”李兰珠捻了捻耳边的珠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伤春悲秋无甚作用,倒不如谈些切实的话题。”
沈玥拂过额前的碎发,摸了摸刚插上去的钗子,分不清太后话里的真假,到底是真如此认为,还只是在转移话题。她偏过脑袋,问道:“娘娘想谈些什么?”
“哀家派人鉴定绣鞋染上的痕迹,有股淡淡的膻味,应当是羊脂熬出来的油膏。哀家刚落水就被捞上来,油脂不溶于水,故而保留到现在。”
“娘娘您的意思是,有人在路上暗自涂了无色的油膏,您才脚底生滑,失足落入水中?”
“正是。”李兰珠点点头,“最蹊跷的是,哀家派宫正司的人调查盘问,才得知负责修葺道路的工匠,昨日从爬梯上跌了下去,摔破了脑袋。被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
沈玥正了脸色,脑袋里倏地冒出一句话: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跌落的原因,据人排查是梯子年久失修,出了故障。至于真正原因,目前不得而知。”李兰珠面色凝重,“看来这幕后黑手,比预想的要缜密。对方若还是不肯收手,哀家估计还会出事。”
沈玥微微皱眉:“那娘娘您岂不是很危险?”
“怕什么?哀家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若是轻易便叫人害了,早就活不到现在。”李兰珠把玩着手中扳指,眯了眯眼,“对方打草惊蛇,哀家已经有所戒备,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那……”
李兰珠随手拿起颗葡萄,投喂到沈玥的嘴里,堵住了她的话语。
“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也帮不上什么忙。”李兰珠摆了摆手,“哀家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一事。”
“什么事?”
“如今哀家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一旦感到不适陷入昏厥,便会如同上次大殿那般附在你的脑内。所以你要紧着点自己的性命,别出了什么事,连累到哀家。”
“遵命。”沈玥咽下嘴里的葡萄,知道太后这话说得嫌弃,其实是在关心自己。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沈玥点了点头,附身行了一礼,便掩上房门离去。
她刚走几步,正好撞见回来的秋雁。沈玥突然想到,秋雁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