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之术

太监的传报来得突然，沈玥有些猝不及防。她立刻翻身下床，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仪容。

裴昀进来的时候，沈玥正倚着床板拽鞋后跟。两相对视，一时无言。

沈玥心想：“真要命，陛下怎么来得这么快？！”

裴昀一愣，没料到映入眼帘的竟是这般场景。

他先前听人禀报，说沈婕妤前脚刚从慈宁宫离开，太后不久就陷入昏迷，心中便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过凑巧。再加之沈玥与太后看起来颇为熟稔，私底下不知在交谈些什么，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裴昀此行过来正打算“兴师问罪”一番，弄清楚这沈玥暗地里到底揣着什么秘密。如今被这么一打岔，原本酝酿好的质问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沈玥堪堪穿好绣鞋，面上浮现稍许尴尬。她面露淡然微笑，欲盖弥彰般行礼：“恭迎陛下。”

裴昀双唇微张，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免礼。”

他正了正神色，恢复往常端正的姿态，决定先发制人：“你知道朕为什么过来吗？”

沈玥摇了摇头。她要是知道陛下为什么过来，也不至于鞋子都还没穿好，就得硬着头皮迎接圣驾。

“太后昏迷了。”裴昀直视着沈玥的双眼，试图在她的眼里看出些破绽。

他说完这话，便仔细观察着沈玥的反应。那双清澈的眼睛浮现一丝惊讶，而后转为困惑，接着肉眼可见地透着几分胆怯。可谓是相当变化多端。

看着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

沈玥没察觉到裴昀充满探究的目光，只是在脑袋里捋着思路。她先前满脑子想着凤栖池的发现，完全没有想到太后的灵魂再次脱离，原本的身体会再度失去意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太后突然倒下，嫌疑最大的人是谁？

就是她沈玥啊！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小命不保了。沈玥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向裴昀，便听他继续发出夺命质问：““朕听闻你与她促膝长谈，还一块用了午膳，便很好奇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谈……”沈玥一时语塞，她们谈的事情正常人不会信，想说也说不清楚。她期期艾艾好一会儿，只好拖延道，“久站此处不宜谈话，陛下要不还是移步大堂坐下谈吧？”

裴昀瞥了她一眼，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很显然不会轻易说出来，便也不急着追问。

两人来到正堂，沈玥只感觉如坐针毡。

宫女很快沏好热茶，白色的雾气顺着杯壁缓缓升腾而起。沈玥却没有任何品茗的雅兴，她恨不得时间立刻停止，只要别接受陛下的审问就好。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三躲不过十五。裴昀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颇有兴致地盯着沈玥。

沈玥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只得放下手中的动作，准备胡编乱造：“其实太后……”

就在这时，正在酌茶的宫女突然双手一抖，滚烫的热茶翻倒，水花溅出杯口，尽数泼在了沈玥的身上。

那宫女连忙跪下，眼中泛着隐隐泪光，声音颤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她双手紧紧扒着裴昀的衣裳下摆，扯着嗓子叫喊，语调听着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哭着求饶了一阵，眼神止不住地飘向沈玥，而后又接着哭。

沈玥心觉奇怪，被烫着的人明明是自己，这姑娘为何她只朝着陛下求饶？频频用别样的目光看向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瑞雪见这宫女哭闹不止，心想这新人怕是胆小，再哭下去难免失了体统。于是走上前拉起她的胳膊，想劝她安静下来。哪成想还没碰到她，就被反手推开，反被斥道：“你不要过来！我不会说出去的，别害我！”

瑞雪没有防备，被这生猛的手劲儿推开，竟跌跌撞撞连退了几步。她有些发懵，自己明明是担心这新来的宫女继续哭闹，惹得陛下不快而受到责罚。分明是一腔好意，居然被倒打一耙，反而被泼了脏水。

她一时气闷，上前据理力争道：“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那宫女见她激动起来，反倒哭得更加大声。一时间话语声、哭声、拉扯声充斥整个房梁，嘈杂纷乱。

“够了。”裴昀将茶杯搁在桌上，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的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原本闹哄哄的大堂，立刻鸦雀无声。

那宫女马上就不哭了，安静地闭上嘴。

裴昀清了清嗓子，望向她：“方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谁要害你？”

宫女回过神，装模作样用袖子贴着脸颊，又抽抽噎噎地擦起泪来。她左顾右盼，偏过头瞧了沈玥一眼，好似下定了天大的决心，终于道：“奴婢要告发沈婕妤，用巫蛊之术下咒！”

沈玥：“啊？”

她坐在原地，身上泼的热茶都已经变凉，也未曾开口说过半句话。没想到事态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