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车富丽堂皇走得招摇过市，街道各处人声鼎沸，顾昔念缩在马车里，看了看车帷外热闹的叫卖呦呵声，又瞥一眼优雅端坐着闭目养神的萧翊。

顾昔念沉默反省间，自责自己怎么就能莫名其妙坐在马车里。

她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为了医治他身上的伤，已经花去了不少积蓄，等到好不容易想好怎么开口，跟他要草药诊费，马车已经走远入了京。

他们向他行礼下跪，唤为殿下，该是身份高贵，锦衣玉食的吧。

也不知自己的诊金……

萧翊见她躲在角落，抠手蹙眉的模样，思及方才在小院里那副没心没肺的神情。

他对着顾昔念招招手，想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来，“念念可是觉着心生胆怯？”

不同于乡村的幽静，京城街道上喧闹繁盛，平日里顾昔念也是很少接触外人。

唯有最大的勇气便是将他偷偷捡回，指望能与自己作陪。

她虽对殿下这个称谓没有多大感触，但见那些个威仪肃静的侍卫们，连带着自己多少也被影响到怕了。

顾昔念点点头，身子仍旧原地未动，转过头看他，“是有点害怕不自在。”

也不知林雨在哪里，萧翊既为殿下，身上亦也担负着很多的职责，想要平淡简单陪着自己过日子，定是不可能了的。

斜晖灿烂落在她身上，乖顺柔软的碎发垂拂在肩下，隔着微敞的领口，隐隐可见脖颈处的肌肤细腻白皙，犹如冰雪几近透明，斑斓光晕更是衬得她玉琢般的天颜，秀美出尘。

萧翊下意识温润随和，刻意放缓着声线，温柔对着她笑，“念念只需将本宫放心上，其他任何揣测无需在意。”

“林雨呢，我想知道她在哪里。”

朱门高墙耸如云，顾昔念打算问问林雨，愿不愿意陪自己一起。

“她？”萧翊不解。

那个小疯子有什么好惦记的。

“嗯，林雨她小小年纪，我想与她作伴一起。”约摸着她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年纪，即是逃荒而来，大抵也是没有了亲人相伴。

桃枝虽是陪她时间最为长久，到底还是家中亲人健在，又是豆蔻年华，便也不打算让她虚度年华。

现下人在京中，顾府近在眼前，她是半点都不愿意回，想必他们也是巴不得自己，再踏入顾府一步的。

林雨是他花重金从奴隶笼子里，凑数捞出来的，当年那件事林家无辜受牵被满门抄斩，若不是自己拼死，今日何有她林雨。

一个在三教九流堆里疯养长大的狼崽子，能有什么好惦记？

萧翊勾唇笑了笑，此般净如皎月，完美无瑕的小东西，确是该珍藏在掌中，独自观赏把玩。

谁叫她主动救下了自己呢。

他嗓音诱人，俯身过去在她耳边沉声低语，“府中御赐的良药纵然繁多，久病不愈恐无希望可言。”

“不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医治好。”

不过是费些心思，还有药材，宫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人才想必也是不会缺乏，那自己又是有何用处？

马车缓缓停下，几个太医步履匆匆提着药匣子，恭敬候在门口，萧翊对此毫无波动，温温柔柔攥着顾昔念的手。

似是被病毒吞噬所有的苦难者，祈求着上苍的施舍。

“那么，念念愿意留下帮本宫吗？”

＊＊＊

寒风彻骨萧瑟而过，室内一方紫檀雕云曲屏隔绝住门外的冷冽银光。

几位太医轮番寻脉问诊后，顾昔念就安安静静站在身侧，全然聚精会神辨认着大大小小并列整齐的药罐，小药童们各自记录着手中的册子。

顾昔念就差把自己看花了眼，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盘算着如何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才可立足果腹。

乌泱泱的一群太医，斟酌着正留下药方，准备息事退下，领头儿的那位临走前，侧眸同她对上了视线。

言语间似是难以启齿，犹豫再三才摇着头，对顾昔念语重心长，“年轻人气血旺盛是好事，还需克己守礼不可轻浮啊！”

顾昔念有些被问到，但还是疑惑开口，看了眼萧翊，边蹲下轻抚着他的小腿处的肌理点着头，“正是趁着年轻，该多多尝试，才好得以调理。”

府中药材种类繁多，固守成规的药方子温养巩固还是可以的，对于沉疴旧疾无甚显著帮助。

萧翊颔首微微一笑，“如此本宫有些紧要事情，还需托念念多方努力了。”

此番话说得几个太医们表情不定，飞快交换了欲罢不能的眼神，苦涩笑笑只能低头，恭敬请退进宫禀明陛下。

顾昔念没有多听他们再说什么，亦步亦趋跟着药童后面，打算一同跟去煎药。

宫里的赏赐流水线般往太子府送，陈总管正引着弓腰谄媚的张公公，往里面见太子。

张公公眼神不着痕迹从顾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