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单
就在这气氛凝结的一瞬,突然爆发的惨烈叫声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对面那个冰摊,一块半透明的幕布后,忽然发着剧烈的蓝光。黑色的投影上一个人被另一个人锤飞了。我承认,我还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秀,我看得有些痴迷,甚至还想再来份冰,好好欣赏。
可雷克斯好像不这么想。
他一直那么淡然的表情僵了几分,皱着眉,也注视着那块,但神情有些闪躲。我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两个高中摊睡在吃冰的躺椅上,怪可笑的。我忽然意识到,那两个人,可能是他的同学。
“你同学?要我帮忙报警吗?”我拿出手机,准备行使公民的合法权利,维护社会治安。周围的人被吓走了好些,我在国外待得久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真打到这边来,应该也是我保护他,毕竟他真的能称得上弱不禁风,从小我就这么觉得。
“我看他们已经没有危险了,警察来了也不知道抓谁吧?”
他说的还真没错,幕布里那个黑影走了出来,是个穿校服的小帅哥,另一个黑影已经成了一滩烂泥躺在那,警察来了确实不知道该抓谁。
“抱歉,安柠姐,我忽然有点要处理的事,先走了。”他从裤兜里拿出钱夹,压了张钞票在桌上,顿了顿又把那张卡插进了卡层。
我才不管他是要去和那几个高中生干嘛,他如我所愿地接了那张卡,我满意地勾了勾唇。
“希望这是件能用钱解决的事。”我抬头看他。
“改天见。”他只说。
//
我没在那个冰摊久留,他并没有向我所想的那样去找那几个高中生,而是消失在了夜色中。回到车上,我又想起他说的话。
甘心吗?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甘心吗?
我捏紧了方向盘,情绪翻涌着,我其实不如他所说的那么讨厌这门婚事,钻戒在黑暗中闪烁,我忍不住将它取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不像个人。真的,我觉得我不像个人。人是什么?物品是什么?妈妈说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我游历过许多国家,经历过很多事情,看过别人不曾看过的世界,到达过很多人无法企及的高点。也许比起很多人来说我是自由的、我是有选择的。那么作为牺牲,就这么一桩婚事,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
我知道,我这是企图将每一个我感到失去人权的瞬间包装起来,说服我自己。
我就这么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路灯都熄灭了,我才终于系上安全带,转头时我瞥到落在副驾的黑色礼品袋。
我伸手拿了过来,打开车顶灯,解开白丝巾系的蝴蝶结。
繁复的蕾丝,精致美丽,带着吊牌,和我那晚穿的条一模一样。
我的身体像被电击般,闪过一道暖流。
他的声音再次从我耳边响起,混杂着那晚的气息,和他身上的冷香一起。
唤我安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