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望着他远去身影,宋祁鸢想起前世最后见他时的情形。
同样是茫茫白雪中,他孤身一人,往边疆大漠去。
从前被宋毅口中念着的得意门生,只因一句小人谗言,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被贬为无名小卒,前程尽毁,永驻边疆。
——
宋祁鸢正在翻阅药书,想要再深入了解一番普罗,却被宋毅遣管家喊去前堂。
她心中不解,因阿爹少有单独约见她时,但也知不会是何喜事。
莫不是她偷偷创办药馆一事被他知晓?
可又转念一想,药馆不过开业七日,他消息怎会这样灵通。
至前堂,她见宋毅冷着一张脸坐在椅上,下拉的唇角快要扯到膝上。
果然没有什么好事。
宋祁鸢心中叹气,猜想又要听他说教什么,但还是要佯装乖顺,向他请安:“阿爹。”
“嗯”,宋毅应下,却未有令她落座,便开口质问她:“你可是要与南尹解除婚约?”
原是因这事,宋祁鸢心中给沈南尹送了个白眼,想他当真是如从前那般,愿与旁人告状说小话。
“正是”,她垂眸低着头,不去看宋毅眼下是何表情。
“为父可是与你说过,南尹是位难得的好郎君,可你怎就这般不知珍惜?”
她听出宋毅语气中的强硬之意,知他今日大抵是来命她与沈南尹继续先前婚约,毫无商量余地。
真不知沈南尹究竟予他吃了什么迷魂药,竟会令他这般满意夸赞。
如此她便也不做声,知与她阿爹相辩不过是浪费口舌,总是说不通的。
又听他说:“你已过十五年岁,年纪已是不小,待明年迎春,为父便再将那圭神婆请来,令她再为你择算个好时辰,尽快完成及笄礼,与沈南尹将婚期定下。”
闻言,宋祁鸢低头嗤笑,想他就这般焦急将她嫁进沈府,好攀附上沈南尹之父,好令这圣上眼前的红人,为他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以得加官进爵。
“多谢阿爹为女儿着想”,宋祁鸢不戳破他这般堂皇之言,却直起身姿,勾唇直言问他:“女儿仍记得,阿娘还在世时,曾与阿爹言说过,想要女儿日后嫁予心爱之人,得以后生幸福,阿爹那时便应允了。”
“是,你从小便说喜欢南尹,为父便是成全,自是守信。”
“阿爹所言极是,是女儿善变,近来闲时思虑过往旧事,却觉自己与沈南尹并不相配,如此,他已再非我心上人”,宋祁鸢弯唇,倾身跪在地上,一字一顿:“还请阿爹收回成命。”
“你......”宋毅一时无言,只满脸怒气,将茶杯狠狠掷回桌上。
“还请阿爹成全女儿。”
“南尹现下是你最优之择,若待明年你行及笄礼前,能寻得更佳人选,为父自会应允你嫁予旁人”,宋毅顿了顿又道:“为父也是为你着想,你须得好好想想。”
“先下去吧。”
“是”,见宋毅扬手令她离开,宋祁鸢知她现在未有能力与他争执,便也知趣未有多言,行礼后方离开。
宋祁鸢知她阿爹口中所谓的更佳人选,当是身份家室优于沈南尹,能在朝堂上予他更多帮扶之人。
不过皆是利益罢了。
想她不过也只是一枚帮他向上爬的棋子,就如同她阿娘一般,用完便会丢弃。
她只得倚靠自己。
午后,她往药馆去,远远可见门前有一挺拔身影。
原以为是有病患在馆前等候,她便匆匆往那处赶。
却见那人回首瞧见她前来,随即跨步离去。
宋祁鸢气喘吁吁立在药馆门前,看着那人俞走俞快,不时便拐进小巷,不见踪影。
她觉奇怪,但也未有多想,将店门开张后,便在馆中收整药材,等花衣随马车送来新布帘,她将药馆中的窗帘物什重新摆弄一番。
原本沉闷的药馆中,顿时明亮了不少。
花衣瞧着原本空落落的门铺,经宋祁鸢修正后,全然换了新模样,惹人注目,不禁夸赞道:“小姐,您当真是有才能!”
“哈哈,只有你这样夸我”,她笑眼弯弯,轻轻捏了捏花衣的脸颊肉,调侃道:“难怪小澄阳王那样喜欢捏你脸颊,手感确是甚好。”
惹花衣顿时脸红,小声道:“小姐,您又拿我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