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累了便来依靠我”,微生澈将掌心覆在她颈后,动作轻柔揉捏着她的后颈,又轻抚着她的背,“清辉恒久的明月,也需要繁星的陪伴。”
“鸢儿,让我做你的繁星,好不好?”
宋祁鸢抬起头,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它太过清明虔诚。
微生澈定定看向她,似是在等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是她却摇了摇头,从他的怀抱中抽身,低着头,自嘲笑道:“可我从不是谁的明月。”
说罢,她又仰起头,勾了勾唇角眼中却是悲凉。
她对他说:“你也不会甘心做谁的星。”
微生澈想要开口反驳,“我甘心”三字却梗塞在喉中怎样也吐露不出。
因为他知道,宋祁鸢想要的并不是口头上的承诺。
前世他给她留下太多阴骘印象,在她心中,他野心勃勃,为了权势可以舍弃一切。
那这样一个追名逐利之人又怎会甘心一辈子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安稳。
她向来心思细腻且缺乏安全感,前世种种,定让她对自己的信任降到了最低,微生澈想着,转过身,望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将汹涌爱意压抑回心底。
他想他绝不能再像前世那般自以为是,强行将她绑在身边,将在官场上得以成功的招数用来夺取她的心,用不当的方式时刻强调他对她的爱意,以为这便是给她安全感,实则于她而言都是强迫。
长此以往,她对他的惧意反而占据了上风。
他也越发手足无措。
得以重生这一世,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他会用她喜欢的方式,细水长流来向她印证他的爱意,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微生澈看着堂前一闪而过的身影,抿了抿唇,似是呢喃:“哪怕最后你身旁的人,不是我。”
只要你安乐,我甘愿放手......
——
方才躲在门旁的石邪看到宋祁鸢要转身离开,便闪身躲到屋后,这才未有被她发现。
之后他便逃似地回了自己房中,可纵使他做了几十个俯卧撑之后,也还是无法将方才看到两人在前堂相拥的画面遗忘在脑后,反而越发清晰。
他发疯似地锤着悬挂在梁上的沙袋,却一个失神,拳头落了空,他一脸栽在沙袋上。
面中一瞬麻木,其实并没有多痛,他挨过刀剑,断过腿脚,这点痛予他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觉得鼻尖好酸,酸得他眼眶发热,视线逐渐模糊。
石邪吸了吸鼻子,颓然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膝盖感受到一片温热,他却倔强得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
这是他经常说的,于是哪怕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伤口刺骨地疼,他硬抗也不掉一滴泪。
可今日,他逞强不来了。
眼泪丝毫不受他控制。
他方才只是路过前堂,本意是等宋毅离开,便拉着宋祁鸢来尝尝他做的新甜点。
因她从小便喜欢在疲累的时候吃上些甜食,舒缓身心,见她近日疲累又吃得太少,便思索多日才想出这样一款甜品,等着给她个惊喜。
可脚步还没等迈进前堂,便见方才两人相拥的场景。
石邪见状愣在原地,心口闷痛,他却挪不动脚步。
其实这些时日,宋祁鸢对微生澈态度的转变,已经令他明晓些许其中情意,可他只能一味劝说自己,是他多想。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想着当初宋祁鸢怎样也要嫁给沈南尹,他也是像如今这般束手无策。
因为他从来没有资格和身份与旁人争夺她的爱。
他不配。
无论是出身还是其他,石邪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哪处格外出挑,以致能获得宋祁鸢的青睐。
他只是想着,能在她身边再陪伴久一些。
如今,她似是找到了那位心上人,他便会放手。
石邪缓缓起身,将方才弄翻在地的甜点拾起,丢进恭桶。
他想,他终是没有微生澈那般勇敢。
从宋毅将他带到府上给宋祁鸢做书伴那日起,他便觉同她一起的时日都是施舍来的。
她如皎皎明月,而他只是池中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