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只能用无来描述。

整个世界像是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纱里。

闪烁的红灯，遥远的警笛。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头晕脑胀，无法思考，甚至无法理解“站”这个字的意思。

说是站也稍有不妥，因为我的脚离地还有几厘米的高度。

我是飘着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种兴奋充斥进胸膛，仿佛气球鼓气一样的，我飞起来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飞起来。

高高的，浮在空中，风穿过我的身体，奇妙的难以形容，我好像变成了一朵云，一朵不会思考的云。

可我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种说不明的心慌叫我坐立不安。

于是我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朴素的住宅。

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

我看见人走来走去。

可没人看得见我。

我就这么飘进了那间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房子里。

地板很干净，就算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但是大家都好好的穿着鞋套进来的。

只是有一些红色的痕迹，泼在木制的地板上，看上去像是打翻的油漆。

好在我闻不到味道，只在心里同情一下现场的人。

那么多的油漆，那气味一定很难闻吧。

我想。

来来往往过了很多人，有的人只是看，看完了热闹，便也满足的离开了。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在房子的里面，外面，他们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在这些人里，我注意到一个头发近乎黑色，高高瘦瘦的男性。

一动不动的，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栋房子。

我好奇的飘过去，绕到他的前面，然后在心底小小惊呼。

这是一位日本传统意义上俊俏的美男子。

这句话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就忍不住嗤嗤笑了出来。

真是俗气的说法。

抱着欣赏美人的想法，我在他身边徘徊。

他只站着，什么也没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也失了兴趣，索性将他抛之脑后，四处转悠了起来。没注意到的是，当我扭头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瞳孔微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伸手向前来抓，却连一缕风也没有抓住。他怔愣的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蓦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这些，都被我抛在脑后了。

陆续的，我看见了很多奇怪的人。

在人群之中，一个带着侦探帽的眯眯眼少年紧紧攉住了我的视线。

他睁开一双略有些冷淡的绿眼睛，盯着我的方向死死不放。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他看见我了。

那双锐利的绿眼睛睁开来的一瞬，我的背脊都僵直了，好在他那双眼睛里只有来往的人群，没有我的身影，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我缓慢的，缓慢的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绕着他转了几圈，确定这家伙看不见我，这才彻底安下心来。

这样想的我，却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我会害怕被人看见。

我走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撇撇嘴，嘟囔了什么，又快又小声，以至于当我凑过耳朵去听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抬起头，晃晃脑袋，朝着外面走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想着，又飘着离开了。

在房子的侧面，我看见了一个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少年。

他有一头看上去很柔软的褐发，弱气的脸上还挂着软肉，看上去不超过15岁。

我听见站在他面前的男人说，他叫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

我跟着念了一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真好听啊。

于是我跟在他的身边，看这只情绪低迷的小动物沮丧的模样。

他像个呆呆的笨蛋，像只可爱的幽灵（是的，我也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死去了），悠悠晃晃的往前走，直到停在那个传统意义上的帅哥面前。

我听见他说：“太宰先生……”

美人先生笑着叫他沢田君，他笑的好看，我却潜意识的觉得不对。

不对劲的感觉随着他们向外面走去逐步加深，最后几乎在我的脑袋里惊叫起来。

我飞也似地插进他们之间，张开的嘴巴还没说的出话，眼前的少年额头上，霍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

他死了。

我愣在原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死掉的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