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漆黑一片的室内，白日的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

水龙头啪嗒啪嗒的掉下水滴，砸在水槽里，刺耳又清晰。

在这片诡寂的漆黑中，一个身影蜷缩在地上，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浑身抖个不停。

靠近一点，还能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弥生......”

“我的弥生啊——”

细微的，机器运作的声音传来。

嗡嗡的声音压过他的哀嚎，顺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能看见一个老旧的冰柜，此时正在运转着。

“只有我能保护弥生，只有我......”

只见他神经质的咬住自己的手指，眼神游离，视线落到屋子一角的冰柜上，像是被那东西吸引似的。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拖着仿佛脆弱不堪的身体，边笑着边打开了那个冰柜。探头往里看去，里面正躺着一个虚弱呼吸着的男人。

捆绑起来无法动弹的四肢，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不能移动的身体，冻的青紫的脸上还散布着青青肿肿的淤青。

那是个比起冰柜还要高一点的男人，被人刻意塞进这个小小的冰柜，男人甚至不能完全的伸直腿，只是蜷缩着，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嘴唇冻的干裂，气息渐渐衰弱，生命力从他的身体里跑出去。就算被打开的柜门惊醒，却也只能双目无神的望着被打开的柜门，嘴里发出微不可微的恳求。

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里面的人，男人动作轻柔的关上冰柜的盖子，最后在柜门上落下一个锁。

随后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后槽牙，嘴里喃喃道：“不行，不行，要用大一点的......”

他的视线四处乱飞，陷入思考，“再大一点，要再大一点才可以......”

*

人来人往的超市里，一个男人正站在肉类区域挑选食材，只是他一直皱着眉，苦恼的看着整齐摆列着的鲜肉，不知在苦恼些什么。

“啊，抱歉打扰一下，我是第一次来这间超市，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卖那种大型牛骨肉的区域呢？”

正巧抓住一个路过的超市店员，男人皱着眉微笑道。

突然被抓住手腕的店员心里正有微词，但是又不好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在露出象征性的职业服务微笑时望见男人姑且算得上俊俏的脸时，转化成了尚且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来。

“如果是要买大型带骨肉，请到二楼的生鲜卖场，我们还附有专人处理哦。”

谢绝了滔滔不绝想继续讲下去的店员，男人提着手里的篮子，先是绕到了售卖大型工具的区域逛了一会儿，最后站在绞肉机和中小型的牛骨切割机面前，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机器，就被人先一步握住了。

“你好。”

顺着手臂向上望去，只见是一个有着蓬松褐发，笑眯眯的男人。

“啊，你好。”

笑眯眯的男人松开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斋藤先生呢，你是来买什么的呢？”

就日本人而言，他这样说话，实在是有些过于冒犯了，更别说刚刚的举动，咄咄逼人到了令人不适的地步。

斋藤皱了皱眉，“抱歉，请问你是？”

只见笑眯眯的男人动作浮夸的捂着自己的嘴，夸张的说道：“哎呀，我真是糊涂了，那么自我介绍一下，”

他指着自己，“鄙人太宰治，最近经常听说家里的孩子说起你来，啊对了，我家的孩子最近住院了，还麻烦你送了果篮来，实在是费心了。”

他这么一说，斋藤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抱歉抱歉，当时因为太担心春山同学了，所以没怎么打过招呼，实在是太失礼了。”

两人好一顿寒暄，直到斋藤露出歉意的笑来，“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买一些牛骨来炖汤，下次再继续说吧，太宰先生。”

直到人离开了视线范围，太宰治那张笑吟吟的脸才骤然冷淡下来，只见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耳边，“喂，国木田君，那边怎么样了。”

“啊，如你所说，太宰。”

此时正身处于斋藤家一楼的国木田独步小心翼翼的摘下手上的乳胶手套。

在他的身后，一个打开的冰柜里，正躺着一具冻死的尸体。

那张仿佛安详入梦的脸，正是被通缉的连环杀手护山保臼人的脸。

“斋藤直人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翻看收到的短信，国木田独步狠狠地皱起眉，“他的原名叫羽田鸟生。”

“三年前，那件震惊东京的童女虐杀案里，受害者羽田弥生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