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酿酒枝梧雨雪时(2)
贤德之名真不要了?世家之子,婚姻大事自然听从长辈,山寺弹琴送别已经有非议,你冠盖陪都的好声誉,真要毁于一旦——” “这与你有何关联?” 谢不疑道:“我替王丞相不值。她辛苦劳累半生,要临近半百,还被子孙败德而牵连清名,那可真令人心痛不已。” 一提到母亲的名声,王珩紧握着的手便缓缓松开,他吐出一口气,揉了揉抽痛的眉心,道:“四殿,你我冤仇,往的嫌隙我已经不计较,你何必戳我的痛处呢。” “我与你走走,她的事,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王珩沉默半晌,跟身侧的侍奴交代几句。那个少年便跑了过去,跟王婕禀报清楚,说公子与四殿结伴而去。 王婕眉毛一挑,暗暗松了口气——她也怕发生什么没出息的事,姐姐爱护幼子,要真为了这个孩子重新向薛氏议亲,那琅琊王氏也成了满朝文武的笑话了。 王珩被谢不疑拦阻而,折向他路。两人往大菩提寺敬香,一路上,谢不疑还真的有问必答,毫不藏私,王珩的心慢慢平复来,两人谈到彼言的时候,便听谢不疑低低地诵念着一首诗,仿佛静心用,头两句: “因僧问我西来意,我话山居不记年。” 这首诗乃一名叫“灵澄”的僧人作,一首清贫恬淡的隐居诗。王珩看向他的朱红衣衫、身上沉缀着的金铃装饰,真与这诗意格格不入……他思绪微顿,忽然听到谢不疑跪坐蒲团之上,望着佛香上的火星,吟至末尾,一声叹息。 “……半夜白云消散后,一轮明月到床。” 一轮明月到床。 …… 两后,薛玉霄按时服药,发热已褪,就还有点没精神,她盘算好了时间,众人仍以为她卧病修养时,请了一道密旨悄然出京,向豫州而去。 地方的消息本来就稍慢一步,她秘密往,更加隐蔽。必这时候地方大族正手忙脚乱地藏匿田地人口,打算对策。薛玉霄这位钦差大人却已经踏入了豫州地界——豫州与京兆相邻,也属于民力尚可之地,但生活水平却天壤之别,随处可以看衣着破旧、食不果腹的贫民。 “少主。”韦青燕将第三拨劫道土匪的头砍了来,回头要献给她,薛玉霄恹恹摆手,力道:“够了够了,我这一路上都看好几个了,别拿过来。” 韦青燕“哦”了一声,把头颅扔。 她们一行人改换装扮,并不做大富大贵之态,有路人相问,便说行商——即便如,还让山道上的土匪眼红不已,梗着脖子劫掠。 薛玉霄带着近卫,这经过操练的贴身近卫乃精兵,对付这零散的土匪简直杀鸡用牛刀。薛玉霄的吩咐,韦统领每次都会留一个活口,到土匪寨子里解救被抢夺奴役的百姓,一路过来居然有了不少善名。 一贫民跟随车队乞讨,稍加施舍,便越聚越多,最后堵塞路口,韦青燕不得不举刀恐吓,这才驱散。 薛玉霄懒得看那人头首级,倒赶车的李清愁扫过去一眼。她作车妇打扮,干练便装,戴着一顶当初进京树上指点棋艺的破斗笠,一派潇洒:“你看看你,病没好还娇贵上了,我可记得你包起内侍头颅送给谢馥的事儿呢,不不怕吗?” 薛玉霄淡淡道:“不怕,但恶心。” “好吧。”李清愁换了坐姿,“这一路过来,可京兆外的土地兼并有多严重。普通农户一遇到灾年,就交不起国朝的农税,不得不向大族借贷,百姓本来就勉强果腹,怎么可有钱还贷?于利息滚了几番,只好将田地抵押给士族,成为士族麾的佃户,更有甚者连田地都不足以还债,于卖身为家仆,后嗣也成了奴仆……我们经过之地,就没有一处的田庄不地方大族的。” “大地主啊……”薛玉霄抵着颔道,“一郡太守、一县县丞,当地如同诸侯,她们自由自惯了,对皇命都未必恐惧。” 李清愁笑道:“以我才助你。放心,有我身边,等闲三五个练家子都近不了身。” 薛玉霄敷衍道:“好好,若有刀兵眼,可别怪我要往你身后躲了。” 说罢,她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看农书的裴饮雪。裴郎到之地,皆会车拜谒当地的农户,以钱财从她们手中换一小捧粮食,对比土地、气候、品种以及产量的不同,这本农书方密密麻麻的几卷黄麻纸,已被他穿线成册,修订起来,践与理论相映照。 薛玉霄盯着他的侧颊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写这么小的字,不晕车?” 道路崎岖,车上可很颠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