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的法度便是如此
这一日清晨,周施施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碧坤宫。
路过的小宫女都吃吃在背后笑:“怕是误了给公主伴读的时辰,又要挨骂了。”
路过的嬷嬷在背后跺脚喊:“周姑娘,大内这样疯跑有失身份,无法无天!切莫冲撞了哪位主子哟!”
把所有的声音和异样的眼光刷刷扔在背后,周施施满头大汗,紧赶慢赶,远远看到了那前面长长一溜,通往安定门的稀稀拉拉的队伍。
她发了疯一样往前冲去,却眼睁睁地看着最后几位出宫的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宫门缓缓阖上,守门的太监侍卫齐刷刷转过身来,拿起了长枪,抽出了刀。
终究是没来得及。
周施施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她来不及哭,狠狠地用衣袖抹抹脸,又一口气转身,望着最近的一个高高的宫殿,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拼命往台阶上爬,路过的小太监小宫女纷纷赶来拦着,可也没拦住,任凭她越爬越高,爬到宫墙之上,望向安定门之外的远方。
可是那个远方啊,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阳已经升起,初夏的日头下,那一个方向只是一片白晃晃,白晃晃的屋顶层层叠叠,白晃晃的日光无边无际。
这是内宫,出了内宫还有外宫,外宫之外,那里是无边无际的世界,一无所知的世界。
周施施踮脚望了又望,终于再也忍不住,捏着一只皱巴巴的小荷包,跌坐在地,哇地一声哭起来。
依然姐姐今日出宫,居然并未告知她,竟然是前一天提前给皇后磕了头,给陈嬷嬷告了别,不出一言下半夜悄悄离开的。
她明明还有千言万语要跟依然姐姐说,她明明……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耳朵里传来一声断喝:“哭什么?是谁一大早在这里嚎丧?”
周施施的泪水和哭声瞬间生生收住,抬眼看,宫殿里转出来一位老太监,拿着拂尘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我,我……”周施施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送送依然姐姐。”
这时,台阶下匆匆跑上来一个青衣小太监,急急忙忙向公公拱手:“对不起刘公公,这是碧坤宫的皇后外甥女周姑娘。周姑娘扰了您一大早的兴致,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
他推推周施施:“快给刘公公道歉”。
周施施赶紧擦擦眼泪:“刘公公,是我冲撞了您。是我的不是,请您饶恕我。”
刘公公是安定门旁掌管浣衣局的掌事太监,平常位高权重,在一干奴才仆从里也算得上威风八面,看着这宫女打扮的小姑娘,本欲展现一下威风,一听是碧坤宫的人,顿时心下一紧,又听说是那位传说里的“周姑娘”,心里又一松。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施施,便挥挥手:“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那便无妨。只是各宫有各宫的规矩,大内也有大内的法度,周姑娘行至此处,不甚方便。”
他虚虚抬了一下手:“周姑娘,还是请吧。”
小太监立刻麻利地唱了一喏,拖着周施施就走。
行到偏僻无人处,周施施歪了头看看小太监,衣着青衣,帽无冠饰,应该是个低级小太监:“您是?”
小太监笑道:“我是依然姐姐的义弟,很久以前她帮过我,我叫马忠,也可以叫我小忠子。”说着他掏出一枚小小的青玉佩,递到周施施手上:“依然姐姐一大早就走啦!说是提前给娘娘行礼拜别了。她算到你要来送她,就教我把这个给你,做个念想。”
周施施接过玉佩,看看上面打的复杂又漂亮的结子,仿佛还有依然姐姐的温度,眼睛又一阵酸涩。
“另外,依然姐姐还有几句话要我告诉你”。小太监清清嗓子,开始模仿柳依然的神态说道:“我们周施施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只是在这宫里,一定要记得,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另外,还有一件要紧事。”
“什么?”周施施问。
小太监从她手里抽走了那一只皱皱巴巴的小荷包,略有点嫌弃地看了看针脚:
“要学会好好赚钱。”
周施施歪了头:“啊?”
周施施低着头,沿着墙根一路向鹿林苑的方向走,抬头望望太阳,算算时辰,已到晌午。
上午的课堂应该已经放学了。
她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谨小慎微,每天早晨都早早去瑶光宫外面候着,等着陪同公主一同上学塾。
只是今天,没请假没打招呼,也没通知,擅自就缺了课,不知道会怎样,又会经历怎样的折辱和打骂。
一步捱着一步,到底是走到了鹿林苑。
鹿林苑里,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热热闹闹的荡秋千。
这时正是五月的天气,阳光煦煦但不热,花园里的花一树挤着一树开得灿烂而热烈,白紫千红的在春光里招摇。
那一群娇艳笑语的小姑娘,个个人比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