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万鳞朝宗
明华吃了太子一憋后,又不以为意地领着姑娘们,朝着进士们行进的方向不紧不慢,迤然而去。
左右,太后的意思,便是让她自己相看金龟婿。
这点皇帝也知道,也不会说她什么。
皇帝、太子和进士们去的方向,是锦鳞海。
所谓锦鳞海,乃是鹿林苑里一个小湖,湖里是皇帝精心收集的各式名贵锦鲤,皇帝偏要命湖为海,是取龙游大海之意。
暮春时节的锦鳞海最是美丽,湖水清澈碧绿,湖里游弋着一闪一闪的金鱼,湖面上点缀着数朵金莲,微风拂过,湖面上的杨柳拂动如丝绦,花树打着旋儿落下若干粉白的花雨。
士子们此时便会在湖畔的亭子里,赏着美景,为皇帝献上若干华丽的诗篇。
每每都将令皇帝龙颜大悦。
再叫宫里的画师将这一幕画下来,便是御赏名画《簪花进士赏鲤图》。
这一年的新科进士们也不例外,他们簇拥着皇帝和太子,缓缓便行到了湖边。
湖畔的读风亭,此刻已经收拾得齐整,皇后也刚刚驾临,正摆开屏风、茶宴和香炉,一干小太监和小宫女迎接上来,将皇帝、太子和众进士引导进廊亭之间。
此刻清风徐徐,阳光煦煦,花鸟如嘤,正是春好。
皇帝抬了眼,将手向湖面一扬,说道:“今日春色正好,就请众位爱卿赏赏我湖里的万条锦鲤。”
刚说完,他就惊呆了。
此时明华公主正领着一队公主贵女们缓缓行至,看到湖面,便扑哧一笑:“父皇,这哪是欣赏金鱼,这是欣赏草坪罢?”
周施施忙伸颈望去,只见湖面上,一大片阴沉沉的墨绿色,看起来像一片厚厚的锅盖,已经盖满了整个湖面。走近一看,原来是满湖的浮萍,挤挤挨挨,把湖面长了个密不透风,只剩下湖泊中间,还有一点点未围满的缝隙。这浮萍长得如此茂密,竟浑似一片大草原。
好几个掌宫太监吓得缩着脖子,觑觑皇帝和皇后,不敢说话。
今日这情景,不论是丢了皇上今日在新科进士们面前的颜面,还是憋死了一池子的锦鲤,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重大事故。
皇后身边的陈嬷嬷迅速走到廊下,揪住管鹿林苑的王掌宫,压低声音道:“王掌宫,这是怎么回事?”
王掌宫低低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管这湖的小东子这两天吃坏肚子了,在屋里躺着,谁知道就这么两天没来看,湖里竟然就长满了这东西,这……我前天来看还好好的呀!”
这水面的浮萍,自然是长得最快的,暴雨过后,一天一夜之间长满整个湖面确实不新鲜,只是这次偏偏是管湖的小东子腹泻无法起身期间,又没下暴雨,湖上缘何便长满了浮萍,自然是十分蹊跷。
只是这时节并不是追查的时候。
当下一众新科进士不知内情,纷纷伸长脖子看了看灰绿绿的湖面,有几个寒门出身的,觉得这绿油油的景致这春风这垂柳倒也不错,开始踌躇着在腹内打起了诗稿;另有几个家里大宅大院的,看出来这宫里的小湖打理疏忽至此,竟然比不上自家的庭院,不禁有点想笑而不敢笑。
而皇帝明政在一众新科进士面前,既然已经发话让大家赏景,而各位进士也确实纷纷在“赏景”了,他又不便说破,只觉得十分之丢脸,一时只好脸色阴沉地喝茶,一言不发。
众太监在这种场合,没见主子们发话,也不好当众捞浮萍,也忒难看了。
一时场面上的气氛又十分尴尬。
明华公主便慢慢走进了亭廊,轻轻摇着扇子,笑道:“这宫里都是皇后娘娘管着的,把这金鳞海管成了离离原上草,绿草如茵的,倒也另有一番风景。”
她一说完,皇帝便抬眼看了看皇后。
也是,这皇后是一宫之主,原不管这湖里长不长浮萍,只是选人用人不当,管理疏漏,这个责任是跑不掉的。
皇后便看着明华,心知又中了暗算,但又无法言说。
周施施盯着湖面良久,一时心中计起,便上前朝皇帝跪奏道:“皇上有所不知,这锦鳞海是有新的景致。”
皇帝压着怒气,笑得牙缝里都漏着凉气:“是什么新的景致?你今天若是不能说清楚,你可活不到明天。”
周施施脊背一僵,便笑道:“奴婢奏请皇上请出宫廷殿仪中的长号以祝今日之兴。”
不多时,司礼监便抬来了十来支两三米长的铜长号,历来这些长号都是重大典仪中使用,往往需要数人拉抬,由中气最足的号手吹响。
这一日这些礼仪重器竟然用到这湖边玩耍,各进士各太监各宫女都面面相觑。
确有点有失体统。
周施施说:“那就请各位将这长号下端放到湖里,就在岸上一齐吹响。”
众司礼监太监又纷纷面面相觑,有一个太监大着胆子道:“可是施施姑娘,这号放到水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