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彻大非
育作风严谨不马虎的学校,学童们倒是也有小帮派互看不顺眼,彼此遥遥相望,热衷于相互争吵找茬。
在他们其中最扎眼的便是一个梳着高马尾的褐色制服的少年,远远冲着我们跑过来,完全无视我和默苍离,大喇喇地直接把飞凕揽到身后。
“这位先生,是说——月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个早课了,剩下的我替他好不?我看您眉慈目善,想必也是一幅菩萨心肠——啊!这么说不中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希望先生您……”
“大哥…”飞凕伸手拽了一下高马尾少年的衣袖。
“啊?月啊,大哥会帮你的别担心…”高马尾少年回头拍了拍飞凕的肩。
我笑着摇头,“这位小兄弟,你误会了,云棋水镜先生是让飞凕进广厦听早课。”
少年有些惊愕,反应过来后立刻道谢:“啊?这可是真的吗?…多谢先生,风中捉刀一定对您感恩戴德——”
默苍离突然打断他,转过身,“无用的感谢就剩下,天气炎热,带他进广厦休息才比较实际。”
…话不能好好说。我赶紧给那个自称“风中捉刀”的高马尾少年也塞了些糖,打发他们离开。
“我以为你对孩子还会温柔点,看来是我想多了。”我笑一声。
“实质性的帮助才算得上温柔,其余的口舌举止都没有意义。”
默苍离抬脚就要离开,我见状赶紧跟上去,和他维持着前后只相差一两步的距离。
“确定了吗?”
“嗯。”
“老大在剑宗?”
他默了默,“不确定,但目前概率最大。”
我深吸一口气,两只手背到身后,语调轻快,“虽然不知道内阁谈了些什么,但我只需要配合你就行了。”
高级打手嘛,其实挺轻松的。
他没有回复我了,我自己觉得无趣,胡思乱想间突然想起来方才被他紧扣着的手,仿佛还留着那独特的疏凉和触觉。
我不乐意吗?那是不可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慢慢地变得很眷恋钜子,眷恋他沉思时的素静、偶润如玉的温柔、近神的才智和与之匹配的狂傲、只言片语怼得旁人无言以对。
…还有他对我的赏识、信任和维护。
我不喜委婉,对爱从来都不躲闪。
我直面对钜子的这份眷恋,直面他的疏远、冷漠与算计,所有的负面情绪我也都照单全收。爱与眷恋,总得付出点代价,更何况我钟意的是远在云端的钜子。
时间久了,这么安安静静地自顾自过着、承担着,不追求一个回应,也是一件极其痛快的事。
但是他今日的此言此举,让我不得不开始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已经思考很久了,继续那么单方面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用老七的话说就是“我无暇思前想后,直接挨个审问就是了”。
我抬起头,身边是广厦中出来的嘈杂学童和□□们,远远对默苍离作揖问候,他全然不顾,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地走在面前。
在一片人烟气中,我攥紧了方才被他紧扣过的手,突然出声:“钜子,你是不是——”
“是。”
他突然打断我,清冷的背影融不进修真院学堂的喧闹中,恍若隔世。
我沉默了。先前我并没有想过,如果听见这个答案我要何以作答,何以自处。
“不必烦心如何回应,你的心意即是我的心意。”
他淡淡说着,一瞬间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