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

姜姒毫不客气的直视他冷冽的双眸，云淡风轻开口：“谢长策，在我大仇未报之前，你休想摆脱我。”

她从袖口拿出另一个瓶子，“这是真正的解药，放了这二人，我便给你。”

谢长策冷硬流畅的下颚线紧紧绷着，眼神透着质疑与讽刺：“你便为了这二人，甘愿放弃杀死孤的机会？”

姜姒的回答干净利落，丝毫不给人反驳的余地。

“是，但仅限于这二人。”

他有些不解的蹙眉，睨了她一眼，缓缓接过她手中的药瓶，质疑道：“何意？”

姜姒沉吟片刻，声调高了几分：“我的意思是，这二人一个昨夜帮我下毒，一个自小陪在我身边同我共历风雨，一个有利用价值，一个有情谊，杀不得。”

谢长策继续追问：“若是换成其他人？”

姜姒笑而不语。

“那便由你杀。”她朱唇轻启。

谢长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蹙起的眉缓和下来，他抬抬眼皮，手中转着那药瓶，侧头吩咐影七放了那二人，待殿中只剩他与姜姒时，他才开口：“为何如此想。”

姜姒闻言，先是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面色已有了几分不善：“心软的人自讨苦吃，心硬的人风生水起，我凭什么要心软，不中用的人，除掉便好了，省得留下碍事。”

谢长策瞥她一眼，“倘若……你与人联手做一件事，你会如何与那人合作？”

“谢长策，你到底想说什么。”姜姒拧眉没好气的质问道。

谢长策陡然沉下脸，双手猛的狠狠按住姜姒瘦削的肩，他的手很是有力，随时有可能将纤瘦的她碎尸万段。

“回答孤”，他阴沉沉开口。

姜姒因他手的力道而往后踉跄一步，面色略显惊恐与愤愤不平，强压心中恐惧，语无波澜：“……我会与他强调我自己的价值、劣势，再了解对方的需求。”

“……其次，对方要对彼此十成十的尊重，当这二人决定合作开始，便说明二人有共同的目标，二人的利益便是一体的。”

谢长策有力的两双大手愈发紧，“继续说。”

“不背叛，不隐瞒，互利互惠，相辅相成，便如……‘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才是合作结盟的关键。”

谢长策闻言，眼眸中的威胁寒冷渐渐化为赞许，他放下按住她肩的双手，暗暗沉吟片刻：“确实是个值得结盟的好盟友，亦是个可堪利用的好棋，若与她联手，必定会大败翎王，只是如何说服她与孤联手……她会自导自演一出戏引孤入局，孤如何不能……”

正值盛夏，暖融融的风夹带着夏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荡的清波敛了正午的半分暑气。

姜姒轻摇团扇，身旁跟着无忧与阿鲤，悠悠然走在御花园小径上，阿鲤在一旁喜气洋洋不知说了何等趣事，引得无忧亦掩嘴轻笑，这般安闲情景，实想起那句：“小扇引微凉，悠悠夏日长。”

身旁恰恰经过影七和另一个面生的侍卫，他们似是不经意间停下朗声交谈，复而又慢悠悠大摇大摆走过去。

姜姒耳畔仍存那二人余音阵阵：

“翟统领，方才我去景仪宫交差，怎的不见了陛下？”

“害，陛下去那紫竹林里头祭拜定国将军了，已在那儿待了一晌午了，你是不知道，我偷偷去看时，只见陛下跪下地上拜了拜，额头被地面磕的乌青……”

姜姒心中疑惑，将团扇递给阿鲤，寻个借口将二人打发回宫后，便向紫竹林走近。

不远处躲藏起来的影七见状，立即悄声吩咐那侍卫：“速去禀告陛下。”

待姜姒赶到紫竹林最深处，眼前果然见那高大背影跪下地上，他今日穿了身墨绿色锦绣直缀长袍，青玉缎带束狼腰，束金镶玉发冠。远远望去，恰与这紫竹林的幽静雅致相衬。

姜姒缓步上前，他的身躯因长时间的跪而颤抖，而在她眼中，他的身躯只占眼眸一角而已，真正落满她眼眸的，是眼前的墓碑，这碑牌似是不久前才插的，因上面尚无灰尘泥土与竹叶，上面赫然是“定国将军之墓。

“谢长策，你有甚脸面跪在我父墓前。”她闷声道。

谢长策侧过头，额角被磕破，隐隐约约泛着乌青，他的侧脸在炽热光线下愈显清晰分明，硬朗有力，若刀削棱角分明，汗水顺着流畅的下颚线落到凸起的喉结处，全身无一处不散发男子的阳刚之气，一贯淡漠傲然的眼中早已被黯然与落寞占满，浓密斜挺的剑眉间是哀伤的痕迹。

他的样子很狼狈，像是战败了的孤狼。

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他掀袍起身，眼神再次落在那方小小的墓碑上。

姜姒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亦有些凉意淡漠：“为何要来祭拜他。”

他转向姜姒，姜姒惊讶的发现他深沉似寒潭的眼中那份伤感快要溢出来，他眼尾泛红，乌黑的长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