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尔山偷偷看了看邝立冬，客厅没有开灯，电视的亮光映在她脸上阴晴不辩。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谁呀？”

邝立冬眼睛看着电视：“没谁。”

李尔山“哦”了一声。

过了两分钟。

“前男友。”

“啊？”

电影还在继续。黑暗里，李尔山明显感到邝立冬的心情不佳。

他默默地把腿往她那边靠了靠，两个人安静地把电影看完。

开了灯，李尔山问邝立冬：“不高兴吗？”

邝立冬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手支着腮：“不知道。”

其实，她在想，早知道就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而不是删除了，搞得完全忘记以后，反而接到了电话。

李尔山看她黑着脸：“你不想接他电话？”

邝立冬点了点头。

“他以前对你不好？”

“也不是。我就是不想提起这个人，不愿意想起我还和他谈过恋爱的事情。”

邝立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够在那个人身边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大好的青春都纠结在完全不值得的事物上。

她一想起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名字，便从心底里感到发寒，恨不得把所有跟他有关的记忆碾压成沙子扔到海底。

李尔山不理解。他无法体会邝立冬想要通过否定这段历史，来否定曾经的自己的心情，但他只是点点头。

电话又在震动。

李尔山看邝立冬按掉后，电话继续在响，示意她把电话拿给他。

点开免提，一个男人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立冬，我错了，你现在也没有家人可以关心你，就不要再胡乱生气了。我们和好行吗？”

李尔山看了邝立冬一眼，对着电话说道：“不要再打过来了。”

“你是谁？金一粟？”

？

皱着眉挂断电话，李尔山流畅地点击拉黑、确定。

看着他的操作，邝立冬想说谢谢，却实在没有心情。接过电话后，又是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你……家里人呢？”李尔山轻轻问。

“爸妈去年走了，有个哥哥，好久不联系了。”

李尔山不知作何反应，感觉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显得不够真诚。

他便只是看着她，静静地陪她坐着。

邝立冬简单地讲了讲父母的突然去世和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到她平淡地说着这些听起来让人心颤的事情，想到平日里她总是开朗活泼的样子，李尔山心口有种酸痛的感觉。

他突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每次他回家她都在，从来也没有请过假；

为什么她从那样的学校毕业，最后却做了生活助理的工作；

为什么她像是宁愿呆在他家里，不想在自己家里呆着……

李尔山揉了揉邝立冬的头发：“没事了，别往回看。”

邝立冬点了点头，靠着李尔山的手臂。

从第一次见他，邝立冬就喜欢李尔山。

不算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像喜欢小猫小狗，美丽的蝴蝶，亮晶晶的露珠那种喜欢。

喜欢他好看的外型，喜欢他慢吞吞的脾气，喜欢他纯粹的笨拙和幽默，喜欢他总是香喷喷的，喜欢他悄悄去适应她的各种习惯——

对于李尔山来说，习惯邝立冬，是一件容易却又不容易的事情。

她的整洁是异于常人的，他每次回家看到的都是一尘不染的房间，平平整整的衣物，还有永远都正鲜艳散发着香味的花朵。

她的厨艺非常不稳定，但是不管任何时候，都有从厨房端出热气腾腾食物的热情。

她总是在李尔山开门的时候，啪嗒啪嗒光着脚走到门口来，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说一句：“你回来了！”

不过，她也总是很胆小。于是李尔山学会了每次回家时，先按了门铃再开门。要是从房间里出来，也先发出声音提醒她注意。

她有起床气，尤其李尔山睡懒觉到中午才起床时，她就会黑着脸，直到吃完饭才能缓解——这样想来，可能不是起床气，是肚子饿了就会发脾气。

一开始，李尔山对邝立冬是不以为意的。

他受惯了别人的恭维和照顾，她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可是在每次回家温暖的灯光中，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他不曾见过的温柔、耐心和坚强。

而这些之外，真正最打动他的是她不自知的那种单纯。

工作的这几年来，李尔山在泥潭摸爬滚打磨练出了一颗强大心脏。但在他内心深处，他始终还是秉持着一份无法与人诉说的单纯。

而他在邝立冬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对真善美的纯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