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着她的就会是死在路边，烂在地里，成为一根朽木。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说要背她。

山路很长，道观还在山麓接近半山腰的地方。这个男人身上有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势”，也许有一天他就会成为一个仙人。

这个即将成为仙人的凡人，此刻纡尊降贵来背她？

“你伤到腰腹，上台阶会很痛。”归常林面色如常，想着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一路憋着走了这么久，也挺可怜的。白时久还在发愣，归常林手往后一拉，就把她拉到自己背上，顺势稳稳地托住她，转身往道观走。

小姑娘挺乖，他背着她走了几步她都没出声。归常林问：“你知道火炮？”

白时久斟酌着词句：“我曾经在闲云派拜师学艺，做过一段时间的守山弟子，遇到过火炮。”

归常林知道这件事，唐雁行说过，朱篱十五岁时，拜师学艺的第一站就是闲云派。他“嗯”了一声：“你别说话了，伤在腰腹，多言容易岔气。”白时久对这些受伤之后如何保养应对事宜没有经验，“林道友”一说，她立刻缄口。

两人一路无言，周遭的声音只有雨点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杂乱无章，把她的心扉也戳得乱作一团。

归常林送朱篱进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衣服换掉，受伤又淋到雨，容易发烧。”白时久道了一声“多谢”，归常林点头，没有再看她，走出去带上了门。看到归常林走出门，俯身捡起放在地上的雨伞，身影走远了，白时久才松懈下来，开始解开衣服看自己的伤口。

左腹割了手掌那么宽的一条伤口，虽然割得不深，但是真疼。衣服沾湿了，从伤口上揭下来的时候拉扯到肉，痛得人直抽。

白时久哭笑不得，她明明是个人偶，却跟凡人一样，受了伤会痛，会流血。人偶的身躯是木雕的泥糊的，但是流的血是赤红的，从伤口传到心里的痛感扎实而绵密，一点不因为她不是人而给她一丝饶恕。

好在，她从以往的受伤经历中得出经验，她可以自愈。

这巴掌宽的伤口就是痛一点，忍忍就过去了。过几天长好就不会痛，到时候不影响肢体动作，除了会留一道疤。

木头上砍一刀，肯定会留下一个口子，哪怕粘起来，口子依然留着。她这种守山的人偶比给正式弟子做陪练的木偶幸运很多，她那些做陪练木偶的同伴身上，刀剑留下的口子多到难以计数。

小心翼翼把湿衣服脱掉，白时久嫌反复穿衣服拉的伤口疼，就只披了一件白色中衣，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缩起来，腿弯曲靠在靠背上坐着，这样伤口不会拉扯，就会舒服一点。

这时，左手食指的珍珠指环开始发亮。

白时久心道不好。果然，指环中的声音传入脑海：“今天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