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房
日头高涨,空气燥热。
“王兄,王乐至。”
秦溯寒大步迈过花坛,终于在学舍前的拐角处截到王乐至,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秦溯寒拉住他的衣袖解释道:“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王乐至甩开他,掩袖擦了擦汗水,哀叹一声:“唉,我亲眼所见,你莫要在再掩饰!我本以为你与那些人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这种事无关对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秦兄缘分已尽,就到这里吧。”
王乐至不过是百十同窗中的一个,秦溯寒对他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情谊,王乐至如何想他都行,他只是不想传出些对宋亭晚不利的话,才会跑来与他解释。
还有人在等他,需得尽快说清。
秦溯寒懒得挽留什么,收敛神色,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夫人,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你我相识一场,希望王兄管好自己,不要传出任何有损内子名声的风言风语,溯寒在此谢过。”
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王乐至被他泼了桶冷水,惊得他心都凉下来,直到秦溯寒消失在视线才回神。
那个书童是他夫人?
他自言自语道:“怎、怎会如此!怎么会是夫人呢!”
王乐至惊讶的同时,略加思考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递还书册时他粗略扫过一眼,那书童确实清丽得不似男人,当时急着还书并未朝这个方向深想。
女扮男装闯学堂的事在他看来还是太过出格,他知道秦溯寒娶妻,婚宴那天还去吃了酒,只是新娘执扇,他并未看清容貌,何况同窗的妻子也不可能过多去关注。
他一直以为秦溯寒的妻子会是恬静的大家闺秀,实在难以将新娘与书童联想在一起。
王乐至猛拍大腿,只怪自己一时心直口快,伤了秦兄的心!
......
秦溯寒回到书房后,里面已空无一人,书房内陈设未变,只那本放在案上的书册被人翻开移到了正中间。
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秦溯寒既无奈又好笑,他的夫人好不容易吃味,却是对一个男人。
揭开几张宣纸,秦溯寒仔细挑出最下面的美人图,手指游走到画中女子的朱唇,一点一点抚摸,极尽温柔,指腹与纸张摩擦出细微的簌簌声。
纸张有几道浅淡的折痕,秦溯寒手指顿住,然后笑了。
她果然看见了。
一想到被宋亭晚撞破他隐秘的疯狂,禁忌般的刺激感油然而生,秦溯寒舌尖抵在下唇,俯身而下,距之毫厘时顿住。
人就在书院,何必舍近求远,当然是温软的更得他心意。
“砚书,进来。”
窗纸上人影晃动,砚书推门进来,立在不远处等着秦溯寒的吩咐。
“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到那处。”秦溯寒指着正对门的一面墙,思考一瞬又拿起书册道,“烧了吧。”
砚书颔首。
“她呢?”
她自然指的是宋亭晚。
“少夫人往您寝屋方向去了。”
秦溯寒心情极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走,去见她。”
......
“嫂嫂是和大哥吵架了?”
秦溯元瞧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摆弄茶盏的人。在他的印象里,哥嫂似乎从未争吵过,或者说从未听大哥提过嫂子与他发脾气,不像他和明月从床头吵到床尾。
宋亭晚束发披散下来垂在颈侧,额前飘着一缕长刘海,身上换了身秦溯寒的衣袍,那套书童的装扮粗糙,她穿着不舒服。宽大的袖子挡住光亮,挽起一截,继续摆弄小几上的杯盏。
宋亭晚垂着眼,秧秧地答了句“没有”。
她已经在这等了半个时辰,茶水吃完一壶秦溯寒还没回来,一个臭男人也需要哄那么久?
表面上仪表堂堂,暗地里勾搭有妇之夫,简直是不把她这个正房放在眼里!
宋亭晚怒上心头,手上施力,桌面发出脆响。
秦溯元不敢再开口,默默坐远了些,生怕被迁怒。
宋亭晚将茶盏倒扣,问他:“你大哥和那个姓王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平日里一道去学堂吗?两个人有没有独处一室过?除了姓王的还有没有和其他男人走的近?”
秦溯寒呆滞一瞬,张着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许久未听到回答,宋亭晚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正观察着,耳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随着距离的缩短越来越清晰。
“不熟,没有,没有,没有。”
“夫人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
身前覆盖下一片阴影,宋亭晚缓缓抬头望向说话的人,男人面带桃花,眼角缀着笑,薄唇轻轻勾起,似乎心情不错。
宋亭晚看他一眼就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