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
这样的娘子,整日里闷在道观里,不是误了韶华吗?”
她轻笑一声:“我竟不知,约旁人的妻子私会,也成了能够在道观里说的自在逍遥。”
哪里是旁人的妻子,那人坟头草都该长起来了,少年郎暗暗想。
见她油盐不进,谢长风便只能使出最后一招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便去吧!就当我欠你一诺,好吗?拜托!这可是谢家公子的承诺诶!”他相信这小娘子见了他上巳节流觞宴上的英姿一定会春心萌动的!他正是少年郎和青年交界的年纪,眉间还带着纯澈的少年意气,因此这样的撒娇并没有让人觉得不适,反而显得有些孩子气。
可惜谢笙对着他是软硬不吃的:“谢公子,时下风气开放,却也没有开放到如此的地步。谢公子既然对我有所图谋,怎么连我是个刚出孝期的寡妇也不知吗?你若不知,便是轻率,若是知,可是不顾伦理了。”时下风气开放,满了孝期的妇人自可参加宴饮,但还是要与郎君们保持一些距离。
这些话原本是谢长风在学堂里最厌恶的话,他平生也最厌烦学究似的娘子,但对上谢笙似笑非笑的神情,便一下子也厌不起来了。
他若是有一个阿姊,便该是这样的。
但是却又和真的阿姊不一样,他是家中的混世魔王,是谢家最肆无忌惮的小郎君,惮于阿娘,谢家所有人都忍他、让他,唯独她不同。
见谢长风若有所思呆愣愣的样子,谢笙赶紧让霜娘将他扔出去。这郎君被霜娘像拎着带出去了,一面被拉着,一面还回头嚷道:“笙娘,我过几日带上巳节的糕点过来给你……”
扔完人,霜娘回来了,忍不住轻叹:“真是不知礼。”霜娘是不喜欢这样心性简单却轻率的少年郎的。
谢笙摇摇头:“年少不经事,枉作糊涂名。他是难得清醒,也是难得糊涂。”所以这样的人是怎么变成文中的那个丧心病狂的病娇公子的?
的确是令人费解。
……又被扔出来了。
但是谢长风并不气馁。他今日特地穿上了新的衣袍,好歹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不愁打不动美人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渚寒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笙娘的?
明明一副道貌岸然不近女色只疼爱家中夫人的样子。
他啧了一声。看来他这个好友,也不是表里如一的人嘛。
正想着,路过中庭。
乐声肃然,听得人都要清心寡欲了起来。
他看向亭内坐着的白衣道长,露出一个带着嘲意的笑容。
道长冷冷地回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什么不起眼的东西。
这种眼神,和晋京里那些自诩为君子的道貌岸然的、骂着“竖子无礼”的人,真是相像啊……
真是令人不快。
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眼下还并不能讨到便宜,于是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离去了。
半息后,厌云掠过湖面,踏进亭内,说的话打断了道长的琴声。
“公子,抓的那几个监视谢姑娘的探子,已经招供了,是渚侯爷、渚寒的人。”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道长放下琴谱,“这道家之地,还是要清净一些才是。”
这是要把这些探听的人处理掉了。
厌云似是刚想起来:“对了公子,我方才听完招供路过谢姑娘的院子时,听到小谢公子在嚷嚷什么上巳节。”
已经三月了啊……
“此时春光还未过去,应该是好时节,最适合姑娘、夫人们游赏,这个小谢公子,倒是懂得投其所好。他应该是想带着谢姑娘去明日的流觞宴。”谢笙不过二十又一,虽然按理可以称作“夫人”了,但厌云莫名很有眼色地一直叫“姑娘”,而且谁对着容色娇丽的谢姑娘,都没法喊“夫人”了。
道长怎不知他促狭,将琴谱翻过一页,不接话,便让他退下了。
前些日子次从风月楼拿的账本谢笙还没有看完,除了守礼,她也是想找个隐秘的时候研究一下这个账本。
但天不遂人愿,刚过傍晚,观里就派着小道童过来找她了。这观里的小道童倒是长得十分憨态可掬。
听完他所说的,谢笙只能应下,又给了这小道童几块糖糕问了几句才放小团子似的小道童离去。
待苏合过来询问明日穿什么的时候,谢笙让她把外出的素色衣裙拿出来准备着。
兜兜转转,这上巳节的流觞宴,她还是得去了。